穆瑜身側,桓正修雅的手緩緩搭在了腰間的劍上。
“修雅,無事。”穆瑜輕聲道:“你先吃吧,我稍后便回。”
“是。”
穆瑜微微點頭,又看向身前的護衛:“有勞壯士帶路。”
“請。”
一處正旺的篝火旁,十余名暗哨的保衛中,一位身著淡藍色長袍、頭系儒巾的老者坐在木制長椅上,就著火光,悠然讀書,身上透出一股淡然清逸的氣質,若幽幽古井,靜而無波,卻又深不可測。
覺察到穆瑜的到來,老者將手里的書放下,一旁的護衛連忙在一側為穆瑜安上了椅子。穆瑜瞟了一眼老者的書,不是辭賦詩文、不是圣賢經書,卻是一本古舊泛黃的《韓非子》,一看就經過了老者的反復精讀。穆瑜來時,書正好翻到“寄治亂于法術,托是非于賞罰”一節。
“方伯呀方伯,你可瞞得我好苦。”穆瑜毫不顧忌形象風度,大大咧咧地坐下。
“早知道您是這么粗的大腿,那小子我剛入容郡時,就該好好地抱緊了。哈,如此,當初也不必小心翼翼、頗費波折。”
“哈,當初,老夫欲入上一股,你小子當即立拒,牛氣哄哄。如今卻又回心轉意,念起老夫的好了?”老者撫須笑道。
“年少輕狂,年少輕狂。”穆瑜揮了揮手,“方伯您大人有大量,想來不會在意。”一句玩笑之后,穆瑜笑容淡去,昂首注視著老者蒼老的面容,盯了幾刻,從中看出了如山松的嶙峋風骨,又看出了如明鏡的在握智珠。隨即,穆瑜正色,緩緩開口道:“不知方伯,此去皇都,是為何事?”
“入仕,做官。”老人輕撫長須,目光望向遠方,望向茫茫鴻原,直至與天相接。夜空繁星點點,日月星辰運行井然,別有奧理,更暗喻天下興亡,讓老者一時出神。老者似回憶,似感慨,頓了片刻方道:“高爵,顯位,厚祿。”
“那確實不錯。”
“唉,穆瑜,你可曾聽說過一個人?”
“我聽說過。”
篝火繼續燃燒,一陣夜風拂過,火光搖曳晃動,仿若悠然起舞,樹枝在火中持續燃燒,水分蒸發、枝干干裂而噼啪作響,仿若為火之舞打拍伴奏……
靜,整個曠野似乎都靜了下來。
老者的耳邊,旁音沉寂,像是被穆瑜所言鎮住了。
“杜清方……”穆瑜又緩緩開口,吐出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