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驚蟄至。
恰是春雷萌動,萬物初醒,蟄蟲驚而破土出穴。滿是竹林的幽篁秋水碧波輕輕蕩漾,春暖花開的世外之境透著一陣脫俗之意。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旭日初升,但見幽篁秋水之內一人獨奏,琴聲紛紛,繞梁三日亦是不絕。
穆瑜看著眼前的場景,哪怕知曉眼前不過幻象,仍舊是屏息凝氣,不敢出聲,甚至連動也不敢動,生怕唐突了此刻正在彈琴的佳人。
箏聲徐徐,琴韻動人,優美輕盈的撥弦聲富含無限情意,饒是穆瑜不通琴律,也不免沉浸于這小橋流水般的情懷中,莞爾一笑。片刻后,再聞琴韻一轉,自優美輕盈轉向清亮委婉,節奏更顯輕盈,隱隱透出一陣絕美劍意,似是一場盛絕劍舞,叫人不覺撫掌三嘆。
琴是天上旋律,人是天上劍仙,但見幽篁秋水微波動,恰如微波一般緩緩散去,一道倩影卻是自虛凝實,大衍易圖內,回蕩清正聲響,人音如琴音,穆瑜看著那道身影,不覺有些癡。直到了此刻,他才明白那一句“劍仙”非是謬贊。
“清風拂兮竹心滌,明眸盼兮秋水離。美人坐兮撫弦音,有客來兮寥聽意。”
論劍海數年一度的評劍會上,會點評各個劍者的劍譜,而評劍會前十之人,可留名于論劍海上;蟬聯三次評劍會首座之人,則會留名于論劍海名人堂中,掛上畫像,以供后來者瞻仰。
而此刻穆瑜眼前之女子,玉手九針·翠蘿寒,正是蟬聯評劍會三次首座,留名于論劍海名人堂上的絕代劍客。
玉手九針·翠蘿寒,與同修姊妹居于幽篁秋水,閑暇之余素愛撫琴養性。昔日論劍海主席步淵渟為重建論劍海,曾往幽篁秋水,聽聞琴音,不由贊譽琴律中富含絕美劍意,以及白云邈遠之懷。
翠蘿寒外貌柔美,但柔美的外貌下卻有著剛強直接的性格,好勝有主見,并對自己有興趣的事物必要探究到底。其絕學九針劍法可御劍乘風中,劍氣可化九種針刺型態,不僅能成殺人之劍,更可成醫人之劍。
“翠姑娘,幸會了。”
穆瑜終歸是穆瑜,在詩號響起的時候,還是回過了身來,對著那道穿著粉白裙衫的翩然女子緩緩行禮道。
“先生客氣,重生恩情,翠蘿寒銘記于心。”翠蘿寒輕聲說道,抬頭一看,見穆瑜正皺著眉頭,不由疑惑道:“先生?”
穆瑜這才又回過神來,擺了擺手道:“無事,無事,先下去吧。”
階梯之下,小亭內,看見素還真,翠蘿寒面上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想不到素賢人也在此地,久見了。”
“許久不見了,翠蘿寒。”
昔日素還真曾在論劍海評劍會上留下一本賞劍識劍之法《觀劍不則聲》,引起了翠蘿寒的興趣。后素還真為友人求醫接續筋脈,也曾求醫于翠蘿寒,自此開啟了翠蘿寒的入世之機,多次襄助正道,二人也曾是并肩作戰的戰友。
而穆瑜注意到,素還真看到翠蘿寒的第一時間,那雙漩渦眉便蹙起,始終未見放下。
“未知翠姑娘可感覺有什么異常?”
翠蘿寒先是一愣,然后眉頭緊皺起,搖了搖頭,似是覺得素還真的問題有些莫名:“一切安好,并無異常。”
在面對圣君士和桓正修雅時,素還真并未問過這個問題,而獨對翠蘿寒問了出來,這更讓穆瑜堅定了心內的猜測。
但穆瑜看著面前的女劍仙,哪怕再是擦亮了雙眼,也未覺察到有什么異樣,這更讓穆瑜心內疑惑,他知道素還真非是無的放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