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樣被放出來了?”
殷色可的口氣雖然也有些難以置信,但眼神依舊純凈清澈,絲毫沒有被一系列諸如血案現場,牢獄之災,忽蒙大赦這些“小插曲”所影響。
這倒并非是由于她心性成熟,能夠舉重若輕。多半還是慣來的無憂無慮,才滋養出這種渾然不吝的生活態度。
“這安豐王府還真是大!”
瓠采亭跟著前面帶路的丫鬟,繞過了回廊又踏過了石徑,穿過了花圃又跨過了拱橋,一路快步,將月亮都趕上了柳梢。
那小丫頭聞言回眸巧笑,“小王爺最喜結交奇人異士,府上門客何止百計。因此這宅院便修得大了些。”
慶云暗道,大哥當日說,若在洛京遇到困難,便可來尋安豐王,原來是這么個緣故。
只不過因緣際會,卻是先被太子安排來此。
丫鬟帶諸人來到一處僻靜的獨院,便停了下來,指著兩間對臥在假山竹林之中的小屋介紹道,
“奴婢便送到這里了。
房間內都已打掃停當,奴婢便不打擾諸位貴客。幾位客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沿這條石徑走下去,在第一個岔路口左轉,就能望見一座兩層的閣樓,那便是管事房了。無論是遇見哪位管事,有什么樣的要求,都無需客氣,盡管直言。只要他們力所能及,一定不會搪塞。”
慶云四人被太子派人一路押送來,又被這丫鬟引著,一直沒有得個說些私密話的契機。
此時早沒心情理會那丫鬟的耐心講解,各個滿面堆笑,應喏稱是,盼她早些離去。
就在那丫鬟轉身作別,手中的燈籠還飄蕩在小徑的時候,慶云已經被六條臂膀硬生生搡進了屋中。
“快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這聲音已經分不出哪幾個字是瓠采亭發的,哪幾個字是殷色可吐的,反正唧唧喳喳的就是那么個意思。
慶云把和太子之間的對答原原本本地轉述了一遍,直講得是口干舌燥。
一旁暅之和采亭聽得都是極為認真,不時蹙起眉頭,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而殷色可只是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看上去只是單純的好奇,不過你要是以為這個小妮子是心下里沒有主意,嘿嘿,那就是大錯特錯咯。
“呂文祖本來就是太子的人,這一點不是秘密。那天在宴會上,我就覺得他回京一事必與太子有關。”
瓠采亭聽完慶云的敘述,便向眾人補充道。
“四姐,既然我們有可能想到此節。太子為什么還要放我們回來?”
“太子一定有更大的動作,并且馬上就要發動了。
他認為我們的出現并不能對他造成威脅,相反會造成些混亂,轉移視線,也或許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總之,一定是對他的圖謀有益。”
殷色可聽了祖暅之的分析,粉頸輕啄,不住點頭,
“是了,是了。呂府血案,京里定是有人要查的。
只要我們還在,那必然是案件的焦點。
便沒有人會隨便嘗試先去問責太子。
而我們知道的其實也很有限,身上也沒有什么能夠直接威脅到太子的證據,反倒能為他爭取不少時間。”
慶云好像也忽然想明白了,一拍大腿,
“對!真正有力的證人是那個金重見,他隨呂文祖回京,必然深知呂將軍和東宮的往來。
我覺得太子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把他轉移掉。”
幾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談了半宿,最后都是倦了。
前一天在眾人牢里自然睡得不安穩,而明日可能還要應對案官盤問,這一夜彌足珍貴,須用來養足精神。
若非如此,這幾個年輕人可能真要秉燭聊到天明,才能壓壓這跌宕風波激起的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