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云聽了片刻,你還別說,這蜚馱可并不都是枯燥的經文,
講的都是史詩一般的上古往事,倒是別有樂趣。
當然,這些故事都是以戎州,也就是現在的身毒為中心展開的。
用婆羅門大師的話說,身毒是華夏人對他們的蔑稱,信眾一般稱為天竺。
兩詞同源,只是音譯各有褒貶。
天竺人以戎州須彌山為中心,分天下四州。
東望大國,西通商路,北臨崇山,南有喬木。
當然,后世翻成東勝神州,西牛賀州,北俱蘆州,南贍部州,也不失為一種半意譯半音譯的說法。
這東勝神州乃是依昆侖赤縣神州之例,翻譯得倒也確切。
蜚馱古諭,上古之初,神我的祭品化為萬物,
口化婆羅門,代表智慧,傳遞神諭,就相當于中原士族公卿高高在上;
手化剎帝利,主征伐,握權柄,如將佐百僚;
腿化吠舍,皆地主豪商,如華夏寒門;
腳化首陀羅,例為蟻民;
至于不入籍者,為奴為仆,那都是不由自主的賤民。
這些士庶之別,階級之分,其實在魏晉時期的中國也是非常嚴格的,所以中原信眾也不難理解。
所謂蜚馱古諭,其實就是給這種不平等的制度一個天定的名分而已。
不過理解歸理解,慶云的生長環境與世無爭,他對那些階級間的繁文縟節是非常不以為然的。
所以啊,聽到這后半段就有些走神了。
好在婆羅門大師也沒打算講很久,反正這寺中講經走得是流水席,每天都要出面和信眾宣講,貪多反而難講透徹。
等到信眾散去,慶云推醒了元法僧,便往后院禪房尋李神俊去也。
李神俊出身不俗,出手自也闊綽,在這里獨自包了一處單間,甚是清雅。
二人扣開了門,寒暄幾句,慶云瞥見李神俊手中握著一本花名冊,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
在書頁卷起的最高處,赫然是蕭衍二字,慶云一時便起了興趣,隨口問道,
“李兄這是在研究什么呢?”
李神俊也無意隱瞞,將冊子攤開,
“我從大統那里討來了在四夷館借宿的人員名單,想碰碰運氣。
要是里面藏著些什么貴人,能助我等上山也未可知。”
聽這么一說,元法僧也急忙湊過來了,三個人津津有味地研究起了這本名冊。
名冊里有很多名字已經被劃掉,想是已經離寺,但剩下的名單依然很長:
高昌國馬義舒王子
柔然國沙彌尼郁悶
倭國蘇我高麗
新羅國智大路王子
扶桑游方僧慧深
百濟國宇文本柕
高車國大連翮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