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個,昨晚一直在做夢。
師傅傳了我一套纏絲擒拿手……”
“確定不是一套金剛降魔杵?”
“哦,哎,五弟。那個,我新做的那支潔齒神器刷毛的轉動方向又多了一個,用起來更省事了,正好你三哥這兩天不在,你,你就先拿去用吧。”
“不了,我可無福消受。
你呀,還是送給她吧。”
慶云伸手點了一點暅之身后。
暅之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轉過頭來,看見一副笑得開了花的俏臉,想起自己剛才的窘態,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老實交代,是不是夢到人家啦?”
“不,不是。呃,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樣……”
慶云發誓,他自從認識暅之以來,絕對沒有見到過他如今天這般失態,
不但表情管理徹底崩盤,連言語動作都仿佛退化到了童年。
作為兄弟,他還是非常義氣地幫暅之解了圍,翻出暅之新造的神器,便拉郁悶出門驗寶,留給暅之一個獨立空間,讓他有機會好好平復一下。
等到暅之打理好衣冠,已經近了晌午。
對于他這樣一向自律的人,這樣的情況著實少見。
雖然慶云和郁悶都非常“識趣”地停止了揶揄,但是暅之仍然還是未能擺脫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尤其是發現南齊一行人入住的禪房大門緊閉,空無一人,暅之忽然間就沒有了頭緒,更拿不出新的主意,無精打采地靠在墻邊,沒了言語。
郁悶乖巧地建議大家去山道上散心,慶云也興奮的附議,于是便將暅之一左一右強行架起,游街……不對,游山去也。
暅之其實今天根本就不想見到身邊的這兩位,可是偏偏又沒有理由避開,
于是只能將目光的焦距調節到無限遠,將近處景物渙散成一團模糊,任由二人擺布。
可是就在無限遠的遠方,地平線的接縫處,山巒間的暗影里,仿佛有幾粒黑點在蠕動。
在那樣的距離,那樣的光線下,根本看不清楚是動物還是被山風吹動的樹木。
可是就在這些黑點躍入暅之視野的時候,暅之忽然感覺如針刺一般,一對眼瞼難以控制的不住跳動。
慶云和郁悶也察覺到了暅之的異狀,只是他們極目遠望,卻絲毫看不出端倪。
“去那邊看看!”
暅之的三魂七魄仿佛在那一瞬間歸殼,忽然充滿了他的身體,撐直了他的脊背,然后緩緩的抬起他的手指,指向了遠方。
五個人,一頭驢車。
兩位身材高大,兩位風度翩翩,隨著那些黑影漸近,暅之等人便也能分辨得更加清晰。
難道那正是自己苦苦尋找的南齊一行?
可是怎么,后面仿佛跟了一名女子,還趕著一輛驢車?
席闡文和蕭云長兩具鐵塔樣的身軀終究還是最有辨識性。
慶云望見真的是他們,興奮得幾乎跳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向山下俯沖百步,正要開口打招呼,只是眼角的余光掃到了驢車,驀然發出一道嘶聲裂肺的吼叫,騰地橫躥出幾十步跌跪在驢車旁邊。
慶云第二次沖出的速度,已經達到了他身法的極限,看著他長大的暅之焉能衡量不出來?
他立即便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看來剛才心頭那個不好的預感,竟然真的是上天的暗示?
水山蹇究竟是一副兇卦,諸事不吉,
雖然在他們想要放棄的時候,忽然出現了轉機,正應卦象。
但是這個轉機之后,帶來的又會是怎樣的消息?
躺在驢車上的那人正是劉贏,此刻他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嘴唇干涸得已經翻起了層層死皮,顯然是昏睡了有些時日。
慶云長跪在車邊,雙腮垂淚,無語哽咽。
拉車的女子正要出言向勸,卻被蕭衍拉在一旁,示意她噤聲。
暅之趕到車邊的速度,也已經是他的極限。
冥冥中他已經料到自己即將看到的畫面,所以他的神情沒有半分波動,更不想浪費些許時間在無謂的悲戚與感懷當中。
他閃電般伸手探向劉贏鼻息,發覺呼吸雖弱,卻仍綿綿不絕,心下略寬,隨即抽出劉贏左手輕扣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