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碩大的樹干橫亙其間,幾乎遮住了一半的空間。
旁邊還有一根略細些的,樹干筆直,色澤黝黑,散發的異香醒人心神。
這里顯然是被臨時劃作了夷州木料的儲存倉庫。
暅之聽到里進的院落傳來人聲,心下頗感欣慰,看來飛鳶的建造并未因貴客蒞臨而耽擱,于是忙引諸人入內。
里進的院子顯然更為寬敞,擺滿了大小不一,已經加工好的木料。
飛鳶的身體和翅膀顯然已經成型。
不過令暅之詫異的,并非是木工的進度,而是此時院中的賞鳶客。
此間早已摒開閑雜,只余有四人。
觀云道長和北條久遲暅之自然熟悉,
可是身后那位仙風道骨的枯瘦老人,和紅光滿面的中年道士,暅之卻不認識。
此時需要冠云道長親自來陪的客人,其身份著實不難猜度。
只是以這種形式相見,到是頗有些尷尬,
想躲的卻沒有躲掉,恰恰撞了個滿懷。
那個枯瘦老者見到后院一下子躥出來這許多人,不禁捋須微笑,向眾人微微致意。
不等觀云道長介紹,到是先開了口,
“恩!這位就是陶通明的高徒吧?
頗有乃師之風,渾身透著機靈。
恩!不錯!
哎?提兒怎么也在此,
來來來,好久不見了,過來讓老祖看看!”
陶通明,是華陽先生陶弘景的表字,那人如此稱呼,便是自執了長輩。
提兒,乃是李神俊的小名,能喊出這個名字,想來必對隴西李氏熟稔非常。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還有誰猜不出此人來歷?
這位老道自然便是隴西李氏的宿老,玄都觀主人,李玄都了。
李神俊只能向一只小雞一般,乖乖的踏著碎步挪了過去,低下頭任由那枯瘦的手掌撫頂。
“這幾位年輕的朋友,面生的緊啊!
提兒怎么不介紹給老祖認識認識?”
像李玄都這樣的老妖怪,已經沒法論輩分了。
因此他在說話的時候,連觀云道長都不敢插嘴。
李神俊仔細地將同來的人一一介紹了一番,
李玄都聽得一邊點頭,一邊不忘贊上兩句,多半夸的都是諸人長輩,
比如拓跋鐘馗昔日勇名,
慶陳二俠當年鋒銳,
蕭順之手刃薛家悍將薛索兒的往事,
太史一門世代英名……
人活久了,就是一本書,故事多得說也說不完。
等到李神俊都介紹完了,那老道用手撫摸著飛鳶的骨架,向祖暅之微笑說道,
“聽說你想用這東西飛渡兩峰?”
暅之忙應了聲是。
“這可差點兒火候啊!
年輕人總是沒輕沒重。
這飛鳶只能俯沖,不能上升,
沖到對面絕壁,只能散做一灘碎木,能做什么?”
暅之和慶云面面相覷,雖然他們知道對方所說有些過于苛刻,畢竟只要飛鳶駕駛得當,自保之力他們還是有把握的。
但是他們也知道這個方案的成功率并不很高,
再加上老道士的輩分擺在那里,他們哪里敢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