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忙招呼寇觀主,要向他請教一些道藏當中的問題。
寇冠云避無可避,于是滿臉謙和,笑面相迎。
暅之這個時候是真的需要與專家級人物消化一下玄都問答箋里面的知識,
而眼前這位寇觀主,雖然在機械格致一道與華陽,玄都等人相差甚遠,但卻是釋詁的達人,對于文字典籍方面的理解,恐怕還在二人之上。
于是暅之開門見山,便將華陽先生關于奮字的理解向觀云道長解說一番,詢問他的意見。
觀云道長略有所思,片刻后,向暅之說道,
“華陽先生的這番理解,也并非沒有道理。
其實貧道對于許氏之說一直頗有微詞。
許慎根本就不懂這個字嘛!
奮,翚也,從奞在田上。
這樣解釋就完了?
奮與翚本來就是兩個字,毫無干系,
奮最初的寫法也不是鳥在田上。
貧道曾經收集過不少早周金文拓片,依稀曾在兩處見到此字,
其一是早周大蒐鼎,銘文中有‘令眔奮先馬走’等兩處用到奮字。
這里的奮本來就是加速搶先的意思,字型也是一匹畫得象烏龜似得的馬形,身邊標了三個箭頭,意為加速。
其二是戰國中山王鼎四百六十九字銘中,有‘奮枹振鐸’一語。
奮字作一手持戈一手持骨矛狀,雙手舉武,振奮意也。
許氏之書兩版皆不注,別取翚字的意思,簡直就是指鹿為馬。
關于墨子說中的奮字,我認為華陽先生理解的非常正確,
在《墨子》書中,這個字的意思,就是加速。”
(筆者案:古文中快速與速度,都是用速一個字來表示的。加速,是奮的基本解釋之一,同時,便可解釋為加速度。結合《墨子》全文意思,奮解釋加速度,并非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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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關與加速度與重力加速度的認識,正文中已經講了許多,此處不再贅述。
我們再回到水滸諢號的話題。講完“旱地忽律”我們自然要說說水滸綽號中最后一個疑難,“呼保義”了。
有專家注解“呼保義”這個稱號來自“保義郎”這個大致相當于殿前保安的低級武官職務。請問拿這樣一個上不了牌面的官職作綽號不low么?
“呼保義”并不是宋江第一綽號。他在一百單八將寫排位的時候,用的綽號是“及時雨”。而“山東呼保義”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用在軍旗中,與“河北玉麒麟”并稱的。這說明兩件事情,一是呼保義這個綽號一定是宋江所有綽號中最響亮的一個,可以拿出來當招牌,絕對不會是協警保安之流。二是這個綽號應當與玉麒麟并在一起作解。
我們知道,盧俊義是一個虛構人物,他是由元代話本中李進義演化來的。有人說他的原型來自三國大將張郃,張俊乂,同為河北人,這也不無道理。但是根據他在水滸的人設來看,盧俊義號稱馬戰第一,騎兵無敵,最信任的手下(部分元代版本作義子)叫燕青——可以看出作者賦予盧俊義的設定是站在騎兵之巔的重騎兵部隊——燕云鐵騎。玉麒麟,便是重甲的象征。
其實在水滸里另有一個帶領重騎兵出場的好漢,梁山騎兵八驃騎的老二——金槍手徐寧。他是張郃的老鄉,河間人氏。盧俊義與徐寧,其實是根據張郃與燕云鐵騎(諸如三國白馬義從,燕云十八騎)諸多特點重組后,捏合的兩個人物。以盧俊義為強檔,徐寧為次檔。燕青(云青也,既燕云),是為這種映射所作的暗示。燕云之地當時屬河北,“河北玉麒麟”的名號,氣場,與燕云重騎完全吻合。
“山東呼保義”既然與“河北玉麒麟”相對,那必然代表了一支在山東地區活躍的同等級部隊。那么歷史上是否有以“保義軍”為番號的部隊呢?還真有。南唐有一支以保義軍為番號的部隊,今存南唐文《保義軍節度使鐘承績謚議》,南唐保義軍又稱安**。而南唐繼承此番號于唐,唐戍邊軍有保義軍駐防吐蕃,五代梁時改名鎮**。可見保義軍在唐代是多大名頭,那是等同國字頭的部隊番號。
可是這兩支保義軍都不在山東啊,那么正主來了——根據《新唐書·列傳第一百五·李德裕傳》:使習戰,貸勿事,緩則農,急則戰,謂之“雄邊子弟”。其精兵曰南燕保義、保惠、兩河慕義、左右連弩。這里道出了保義軍的出處,唐代將御吐蕃戍邊“雄邊子弟”中的精兵,以南燕兩支名噪一時的部隊——保義,保惠命名。南燕,是后燕被撕裂后留在山東的那個部分。那支名傳三代不朽,與國同稱的保義軍,就是自山東這個地方出名的。
現在“山東”,“保義”兩個詞都解釋的通了,這支軍隊威震三朝,與“河北玉麒麟”并稱,自然毫無不妥。那么當中這個呼字,又是怎么回事?這就要提到一名南燕著名情報工作者——呼延平。南燕開國君主慕容德流落涼地的時候曾經赦免過一個死囚呼延平。這人從此便在前秦臥底,在慕容德反秦失敗被捕后,當時已成為獄吏的呼延平混入大牢釋放慕容德,并且帶領慕容一干死黨秘密轉移。在秦都長安的反偵察戰中,呼延平犧牲自己,送出了大部隊。慕容德回到山東,建立南燕,其子慕容超娶呼延平的女兒為妻。慕容超登基后,呼延氏被封皇后。呼延家因此顯于南燕,其子嗣控制保義軍,也屬情理之中。呼延雖為復姓,但俗稱呼家,山東呼保義,便是將宋江比作秦燕義士呼延平,為朋友兩肋插刀義無反顧。宋江與呼延平二人成名時,同為獄吏,也算得宜。南燕一共只存在了十二年,也就出了這點人這點事,記載分散于《晉書》《唐書》諸史。后人將呼延平和保義軍建立聯系,產生“山東呼保義”這樣的江湖諢號也是對南燕義士鐵軍的一種追思和寄托。
在本作當中,不但復南燕兩支雄師番號,更將保義軍精神教父呼延平的特工性質賦予了這兩支部隊,與南朝忽律相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