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春閣其實是間教坊,處在鬧市之中。周邊各式店肆林立,人頭攢動,車馬往來,四通八達。
這里,也是達官顯貴不為外人道,放松、交際、享樂的不二場所。
有別于普通的秦樓楚館,得來此處的恩客大多身份顯赫,非富即貴。
入夜,每每華燈初上之時,這里便是最忙碌的時候。相反的,做他們這檔子營生的,光天白日,除了灑掃的下人會在門口打里之外,不會有人再出來走動,大門也是緊閉的。
今日,這一切常理被打破了。
行至門前,還未推開,便可聽見外邊的吵鬧聲。
白星沐的小廝不韋正趴在門上,透過門縫往窗外望。
“好看嗎?”
“好看,好看…少,少爺?”這少有的熱鬧怎么錯過,可…少爺走路怎么沒聲呢?不韋一怔。
白星沐伸手繞過不韋頭頂,推開了掩住的大門。
門外,自己閣里的素月、明月站在一架車旁,望月正在同車里的人爭論。
“他們在吵什么?”
“回公子,三位姑娘方才在對面的云錦齋同車里的姑娘起了爭執,好像是誰搶了誰的東西。”不韋回道。
白星沐覺得有趣,探了半個身子出去。
“你這姑娘怎么不講理呢?!”望月姑娘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攥著帕子指著馬車的窗戶。
“就是,別躲著啊,方才在云錦齋咄咄逼人的樣子呢?這會兒怎么躲車里去了?”素月也跟著討伐起來。
吵鬧聲已經引得路人駐足,把滿春閣門口的街都圍了個寸步難行。
路人不單純是來看熱鬧,也是為了一睹滿春閣頭牌姑娘的芳容。畢竟平日,要想有幸同時得見這滿春閣素月、望月、明月三位頭牌,那可是得花費不少銀錢呢,普通百姓自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今天,怕是中了頭彩了,三位姑娘齊齊出現,呵,美人就是美人,連吵架撒潑都這邊迷人,萬種風情。
路人已經全然忘了是在圍觀看熱鬧的,都沉醉在驚世美顏里。
任憑三位姑娘如何挑釁,車上的人就是沒半點動靜。車門掩得緊緊實實地,不知乘車的是何人。
駕車的小廝看起來年紀不大的樣子。他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要知道,眼前可是三位大美人,他原以為自家大小姐就是天上的星星了,美得跟仙女似的,殊不知這滿春閣才是真正的仙宮啊。一時間,也是驚得說不上來話。再加上,一群姑娘在一起,嘴巴甚是厲害,他也不得機會幫忙申辯。
車里的,不是旁人,就是咱們的穆大小姐,穆靜姝。
“小姐,現在該如何是好?”綠蘿肯定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方才若不是小姐跟這幾位姑娘爭兩匹子新式料子,嘴上不饒人,話說的也難聽了些,也斷然不會引得對方堵在車前評理。
說起來,此番爭執,還真的是他們大小姐不占理。
事情是這樣的。
這云錦齋離滿春閣倒是不遠,林街相望罷了。
云錦齋是京里第一位的綢緞莊,別管什么時興的料子,或是沒見過的別致紋繡,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云錦齋都能輕松幫你實現。也就是因為這樣,就連達官顯貴也時常光顧。滿春閣里的姑娘也是這里的常客;舞衣、常服無一不是在這里定制,這里的老板也是跟她們非常相熟。
大約兩柱香的功夫之前,三位月姑娘在云錦齋里試看定制的新式衣料。
眼看乞巧節要到了,姑娘家,總是想給自己添置些。
就在這個時候,正巧碰上了偷摸著溜出來看喜服的穆靜姝。
大家閨秀,本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外的,再加上合該上女學堂的時間,偷溜出來透氣也不想太打眼,所以她就穿了身綠蘿的衣服。兩個人就這樣一身丫頭打扮出現在了云錦齋。
三位月姑娘和穆大小姐原也沒有什么交集。一切爭執的來源就是因為穆大小姐看上了人家月姑娘們定的兩匹新式衣料,一喚作月影紗,輕薄柔軟,光下燦若星河;另一匹更是扎眼,喚作散花錦,妃色的緞子上滿繡了團花和蝴蝶,不愧是蜀錦,沒有哪個姑娘看到了能挪得動腳步。
這么好的料子,只可惜,已是名花有主。
本來好好來看喜服的穆大小姐跟這料子看對了眼,可心頭好不能得,甚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