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爾各答。”
顧小小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巧丫兒解釋道,“我有一個老鄉因為能聽懂洋人的語言,所以在這艘船的廚房做洗菜切菜的活兒,我聽他說過,加爾各答在一個叫印度的地方,英國人在哪兒建了一個貿易站,專門賣鴉片。”
顧小小記得自己之前聽那個穿海軍服的洋人說起過什么“豬花”,那么船上這些人應該就是要被販賣到印度做奴隸的華工了。
“巧丫兒,你是怎么坐上這艘船的?”
巧丫兒回道:“我的老家在廣州,那里有很多掮客專門做介紹人出洋干活兒的工作,我的很多同鄉都去了,聽說能掙大錢。”巧丫兒苦笑,
“我是被騙來的,我有個同鄉的好姐妹說要給我介紹到大戶人家做丫鬟,那是個體面的工作,所以我就動心了,走到半路她把我帶到一個旅館,然后在我的飲食里下了迷藥趁我昏迷的時候在一些莫須有的欠條上畫了押,我不得不賣身到豬仔館抵債后來就被送到了這艘船上。”
巧丫兒說起自己被騙的經過語氣輕描淡寫,臉上沒有一點悲苦的神情,顧小小心想,這丫頭內心一定挺強大的。
轉念一想,這年頭的人大多命苦,活著受罪又不想死,不堅強一點怕是真的撐不住。
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顧小小捧過巧丫兒手里的碗仰脖把里面的水一飲而盡。
這年頭誰都不容易,誰不是拼了命掙扎求生,自己那點矯情勁兒真是可笑。
緊挨著巧丫兒的另一個女孩子忽然哭了起來,“我想回家。”
她這一哭其他人也跟著一起哭了起來,一時間狹小的船艙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哭聲。
巧丫兒說道:“我們這些豬花被賣到那里的下場無非就是為奴為娼,雖然我們都出身貧苦,但大多數都是好人家的女兒,多苦多累都不怕,只是不甘心被人糟踐。”
另一個臉上擦著脂粉,嘴上涂著胭脂的女孩接口說道:“我本來就是做皮肉生意的,我不怕被糟踐,我就是不想死。”
巧丫兒對顧小小說道:“你來之前死了一個女孩,她是被船上的洋人...侮辱,他們把她扒光,就在甲板上...大家都看著...后來她想逃跑,趁著靠岸的時候偷偷逃下船又被抓了回來,然后一個洋人用刀劃開了她的手腕把她吊在船外面,她的血引來了很多魚,一口,一口...”
巧丫兒說不下去了,所有人也都不哭了,也沒有人說話,空氣好像都凝固了。
我必須自救。
顧小小暗暗下定決心,自己必須要活下去。
“吃飯了。”
一道刺眼的強光從棚頂照射下來,顧小小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掙開眼睛,只見棚頂開了一個四方口,一個木桶用繩子吊著垂下來,里面裝著已經有些餿了的稀粥,顧小小擠過人群抬頭看去,來送飯的是個中國男人,他的長辮子纏在脖子上,赤膊裸腳,腳腕上還拴著鐵鏈。
“大哥!我想見你們長官,勞您去通報一聲。”
那個男人看了顧小小一眼然后搖了搖頭。
巧丫兒扯了扯顧小小的袖子說道:“他被剪了舌頭不會說話了。”
旁邊另一個女孩兒推搡了顧小小一把然后沒好氣的說道:“你可別找事兒,你自己不想活了不打緊,可不要臉連累我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