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宴秋從來都是個愛干凈的人,甚至到了潔癖的程度。除了運動的時候見他臟兮兮過,其他任何時候他都是干干凈凈的。
可是到了這里,他穿著白衣服也能陪孩子們在地上滾來滾去,臟得不成樣子,也沒見他不習慣。
只是除了春夏非常擔心他的腿以外。
一個足球從天而降,落到春夏面前。
段宴秋小跑過來,撿了球,又扔給小朋友們,讓小朋友們繼續玩。他則擦了擦汗,隨便坐在了她身旁的大石頭上。
段宴秋身上的白t臟兮兮的,跑得面色潮紅,汗水滾滾而下。
大涼山的夏天一點都不熱,可段宴秋像是從湖里剛撈出來的一樣,渾身都被汗水打濕了。
春夏擔心得不得了,段宴秋卻似乎很開心。
春夏將水遞過去,“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段宴秋將水瓶里的水一飲而盡,“還行,好久沒有活動過了,跟小朋友玩還挺有意思。”
遠遠的,有兩個小朋友看向這邊,似乎在焦急的催促段宴秋加入他們的隊伍。
段宴秋笑著沖他們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要中場休息一下。
孩子們很快興高采烈的玩開了。
段宴秋干脆脫下了衣服,拿衣服擦干身上的汗水,大涼山的風都是亮的,吹過來春夏還覺得有些涼悠悠的。
段宴秋見她一直坐著不動,便問她“怎么整天都坐著要不要去打乒乓球”
春夏擺手,“我懶。不想動。”
段宴秋輕輕笑了一聲。
自從離開精誠之后,這一路的旅行,似乎讓段宴秋的情緒好了很多。
春夏知道,他在尋找治愈自己的方法。
段宴秋又坐下,兩個人并排而坐,一個坐在秋千上,一個隨意坐在旁邊的石頭上。
兩個人百無聊賴的看著操場上意氣風發的孩子們踢足球。
說是操場,其實就是一塊凹凸不平的草坪罷了。
這邊環境很是艱苦,學校還是政府出資蓋的,很是簡易,只能勉強遮風避雨。
村里所有的孩子們都在這里上學,可總人數才不過二三十人,也不分班,所有人都一起上課。
有的孩子上下課要走好幾公里,她曾聽見他們回家路途唱歌的聲音,無憂無慮。
這些孩子的父母多數出去打工,只留爺爺奶奶在家種點糧食之類,雖然政府免了學費,可還是有很多孩子寧愿幫著在家干農活,也不愿來讀書。
山里的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段宴秋不由嘆道“我以前一直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么貧窮的地方。中國發展成現在這樣,竟還有孩子光著腳來上學。”
春夏淡淡說了一句,“貧富差距過大,你我的眼界也太小。”
旁邊段宴秋沉默良久,突然說了一句,“陳琛說他小時候也是這樣。上下學得光著腳,走路還要十幾公里。”
春夏聽他突然提起陳琛兩字,心中詫異,卻見他面色平平。只是那雙漂亮的眼睛,此刻卻染上了些許氤氳。
“他說他小時候很苦,到鎮上讀中學的時候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在那之前,他一直以為肉就是那種肥肉渣子。”
段宴秋手里玩弄著一根狗尾巴花,視線有些飄遠,“他上大學的時候,家里殺了一頭豬都湊不夠學費,剩下的錢是村里人一分一毛湊的。所以他總跟我說,只有讀書,才是人唯一的出路。”
佟春夏坐在秋千上,微微晃動。
風一吹,她的長發也飄起來。她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段宴秋。
“我以前不理解,可到了這里,我突然有些理解他了。”段宴秋輕輕一笑,他淡淡的瞳孔里滿是山巒的倒影,他抽回視線,落在春夏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