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婢揚聲高喊,“崔都知今日選已六桌、未五桌!”
方鴻一愣,看了看席位,儼然寫著“已六”兩個字。他興奮地高舉起手,“是我們!”
另一頭也舉起一只手。
小婢走上前,作了個請的手勢,笑盈盈說道,“請各位隨我上雅座。”
“我們?全部?”余月亭有些猶豫,臉色不大好看,“那么多人,一起啊?”
小婢有些疑惑,“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今日兩席加起來才十位郎君,還怕不盡興呢。”
余月亭愣住,緊了緊衣裳,“我…我就不去了吧。”
方鴻折扇朝手心一拍,朝余月亭笑道,“難道余兄今日不愿喝酒?咱們昨日可是說好的不醉不歸的啊。”
“噢?喝酒啊。”
方鴻挑挑眉,有些疑惑,“不然你以為是什么?”
余月亭噎住,極不自然地答道,“沒…沒什么。”
顧云安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小郎君,人不大,心思倒是不少。”
余月亭耳根蹭地漲紅,白他一眼,“胡說什么呢。”
幾人隨小婢進了雅室,雅室與大堂布置差不多,只不過不再分席,地毯上放滿蒲團,每人面前有一個矮案幾,上呈上好的瓜果小食、美酒佳釀。
崔都知自雅室內帳出場,滿室皆春。奏樂開宴以后,依照青州的習慣,喝酒之前得行個“酒令”。
若行得好,眾人稱贊,若行不好,則要罰酒。
有獎懲,自然要有裁判。裁判負責宣令、行酒、判對錯。自然是由崔都知來擔任此角,此角稱為“席令官”。
有判對錯的,自然也要有行罰的,此角稱為“酒令官”。
崔都知緩步站起來,淡淡掃視一周,對余月亭款款一笑,“這位小郎君看著眼生得很,想必是頭回來,就勞小郎君擔這酒令官,也好熟悉熟悉規矩。”
余月亭只得起身拱手行禮,接過她手中的令官手牌。
最后還缺一個明府大人,此人負責當監令,負責監督整場酒令活動,便以稱呼縣令的尊稱叫他“明府”。
也是奇了,平日不得直呼官諱,在這妓館之中逗趣卻不是什么大事。
席間的人除了余月亭與顧云安這等新人,其他大多是熟客。
兼之崔都知身在風月場中左右逢源,自然練就了一身過目不忘的本事,每個客人的名號、喜好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款款走到一個微黑面皮的精瘦細眼男子面前,“勞胡掌柜了。”這胡掌柜在東市經營一家古董字畫鋪子,生意不小,為人嚴謹,頗有幾分聲望,由他擔任明府,再合適不過。
明府拿出一雙骰子、一只酒杓,由他負責擲骰子,開始行酒令。
席令官則掌管著一面小旗、一組籌子、一只小纛。
雖是掌管,但卻是余月亭捧著,崔都知只在要用時來拿,拿完照舊還給余月亭捧著。
崔都知令旗一舉,先飲下一杯酒,笑著說道,“得罪諸位了,今日既坐在此處。酒令如軍令,諸席不論尊卑,不分老幼,皆惟我是主。違了我的話,是要受罰的。”
她微微含笑,話語嬌柔,說出此話并不得罪人,反而將規矩先立在前,稍后一切以她論斷為主,若是有人借酒生事,也好處理。
崔都知凝神想了想,笑道,“今日有新人,便從個簡單的開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