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地上,仰起頭望著他。他的唇色很淡,清瘦了不少,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青灰的陰影。
視線相觸時,他覺得自己著了魔似的,在她的眼神里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絲后悔,像是昨晚在酒吧里看到的那個悵惘的眼神,揪住了他的心。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周詩亦有多寵她,圈子里誰不知道?他失笑,庸人自擾。
他順勢取回了她手中捧著的手機,轉身去拿書包。
李洛正一動不動地坐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上的毛衣胸口濕了一大片。他背著書包往外走,李洛在身后打了個噴嚏。
他覺得往門外去的每一步都邁得十分艱難,竭盡全力出了病房,李洛又跟了上來,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好像剛才呆在地上的那個人不是她。
“林總,你要是非得現在走,要不順便把我的休假批了吧?我回到A市之后,就沒休過假,都攢著呢。”
林穆一陣氣苦。她在亦舟項目上那會兒,自己求她能不能休幾天假,她一向拒絕得十分爽快,理由層出不窮。
周末飛十幾個小時回來看她,她說臨時要開協調會。
問她可不可以一起去阿姆,她說冬天太冷。
現如今調了個兒,她倒是毫無顧忌地來申請休假了。
還真是模范女友。
他覺得自己昨晚的擔心,的確是可笑至極。
平靜了態度,他公事公辦道:“你們組到我手下之前的安排,我不清楚。現在剛過來一個月,你就要休假?”
李洛噎住了,資本家,一毛不拔!剛才一時間意志力薄弱,還心疼了他兩秒,現在別說是在他手上扎兩針,就算是搬個榔頭……
李洛心中怒氣值爆滿,但依舊步步緊跟在林穆身后,上了電梯。莫飛說了,中午十二點之前出事兒,全怪自己頭上。論應付刁鉆古怪的上級或者客戶,李洛自詡還是過得去的。很快,她又是一副笑呵呵的態度,熱情洋溢地和對方嘮起了家常。
林穆回答她的話左右就那么幾個字,“哦”、“不清楚”,“可能吧”。
他昨天是莫飛送到醫院來的,沒有開車,所以應該去街邊打車。但當電梯門打開,林穆發現自己竟忘了在一樓出電梯,而是鬼使神差地跟著她到了地下車庫。
二人走到車前時,他自然而然地去口袋里拿車鑰匙,摸索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不該是自己開車。那一刻林穆甚至都有些失措,和她認識這么久,幾乎從未坐過她開的車。
剛開始是在英國,一起出差,本來她一個實習生當駕駛員算是理所應當,但她推脫英國右駕左行,不習慣。
后來回到A市,他擺明了車馬追她,去哪兒都是自己開車,好讓她補覺。
再后來她離開T行,他幾次去紐約,好不容易約到她也都是草草一面,更別提讓她送他去什么地方。
最后就是去年她從紐約回來,他們二人見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要說見得多,反而應該是現在了。先是在HW的項目上共事,近日里兩個東家又兼并整合。總算能常常見到,但是什么好像都是遲了一步。
遲了一步得知她多年前突然離去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