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暫時來不及多想,定睛看去,這張臉沒有眼睛,本是眼睛的兩處是空洞洞、黑漆漆的窟窿,和慘白的面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再細細打量,這是一副制作精良的手繪陶瓷面具,和人臉一比一大小,白色陶瓷底面,面具上鑲著金邊、羽毛和蕾絲,細致精巧的手繪繁復莊重。
啊,李洛想起來了。這是小時候去威尼斯嘉年華那會兒,黎越偏要買的。從黑底金絲的高聳領口和夸張帽飾來看,這應該是哪位貴族……
“害,羅密歐嘛。”李洛一不小心冒了聲。
衣柜外的交談聲戛然而止,他們二人似乎是聽到了什么。李洛嚇得心臟都跳到了嗓子眼兒,鼻尖也在冒汗,感到周圍黑壓壓的一片逼仄得令人窒息。
不會吧?那么小聲,他們是屬二娃的嗎?這也能聽到?
黎遠銘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過了兩秒開口問:“后來合規就查出問題來了?”
“我們對幾個上游賬戶做了背景調查。”林穆繼續道:“發現三位PEP(政治敏感人物)風險較高的相關人士都是印尼當地公職人員的親戚或者密友。然后合規又去查了轉賬信息……”
胸口像壓著塊石頭,李洛現在只想出去。她覺得面上潮熱,呼吸頻率特別快,完全聽不清林穆接下來說的話。她又換氣過度了。
她嘗試用手捂住口鼻、盡量有規律地深呼吸,但是根本沒有用,眼前的景象模糊一片,她也辨不出究竟是因為光線本就昏暗,還是自己快失去意識了。這種無法自我控制的狀態令她極為恐懼,她慌忙去推衣柜門,發現黎越居然把柜門從外邊卡上了!
李洛只覺得鋪天蓋地的黑色壓下來,拼命去敲衣柜門,只聽黎遠銘一面來開衣柜門,一面在外頭大喊:“黎越!怎么回事黎越?你讓人家姑娘藏衣柜里干什么啊?!爸爸能吃了她啊?”
黎遠銘顯然還誤以為衣柜里躲著黎越見不得光的某位女伴。
柜門打開的一霎那,陽光鋪灑而入。黎遠銘父子二人站在門口直愣愣地瞅著她。林穆立在幾步開外,背對著窗外的夕陽,也正往她這兒看。他的輪廓溫暖而平靜,陽光下鍍著一層金色,和撲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自己,隔得好遠。
不過林穆也沒能平靜兩秒,應該是被李洛這副樣子驚著了,慌忙趕到她身邊跪下身子,“洛洛,怎么不舒服?”
她仍是透不過氣來,伏在地上奮力自我診斷:“心動、心動的感覺嗎?還是心臟病?中風?腦震蕩……肺結核……埃博拉!喘、喘不上氣……”
“完了完了完了!”身后黎遠銘大聲喊道:“黎越,快叫救護車!”
“不用。”林穆聲音挺沉穩,立刻抱起她往陽臺上去,“她應該是驚恐。”陽臺上更敞亮,空間更大,不像客廳里,一時間擠著四個人。
李洛有輕微的幽閉恐懼。幾年前林穆和她去倫敦眼約會,李洛在摩天輪座艙里就犯過病。這次應該是幽閉恐懼誘發了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