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排隊取號起,他們身旁就挨著一對小情侶。
那姑娘打了個麻花辮,紅彤彤的臉,挺著個大肚子。和她一塊兒的小伙子中等身材,皮膚偏黃,樂呵呵的,整個人喜氣洋洋。他們小夫妻嘰嘰喳喳話說個不停,聽聲音,麻花辮約莫就是剛剛那個嘴里叨叨著要三個月工資買鉆戒的姑娘。
他們居然還在就著這個問題,你一言我一語地抬杠。麻花辮孕期荷爾蒙作祟,抹起了眼淚:“你連三個月的工資都不愿意花,還要我許你一輩子?!”
邊說話,她眼神邊往李洛左手上飄,但是李洛沒注意到。
小伙子額頭冒汗,“阿悅,鉆石這個東西,它就是一個商家炒起來的概念,它沒有實際價值的呀!”
“可是我覺得它有價值,我媽媽覺得,我小姐妹們覺得,我的同事們也覺得。如果大家都覺得它有價值,它不就有價值嗎?!”麻花辮站了起來,左手撐著腰,右手指著他道:“你收集的那些個游戲裝備,有什么價值?”
李洛心想,阿悅還提出了一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內在價值”(InstrinsicValue)的問題,挺能思考的。
阿悅氣得肚子一癟一癟的,李洛都擔心她還沒領結婚證就要辦出生證,好在小伙子很會哄人,不一會兒就把阿悅哄得好好的,兩個人又是如膠似漆的模樣。
后來阿悅還是一直好奇地往李洛這兒打量,李洛就禮貌地回頭朝她笑了笑,阿悅見她挺好親近,便熱情洋溢地過來聊天,話題百無禁忌。
阿悅笑嘻嘻地對林穆道,她和她老公打賭李洛手上這枚戒指保準是男方下了血本,她老公不信,所以她來問問當事人。
林穆在手機上回郵件,眼皮都沒抬。
李洛聞言,低頭看了一眼,才意識到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她先是盯著這枚碩大的戒指愣了兩秒,記憶深處對于負債深深的恐懼再次襲來。
噢,不對。既然戒指在,就不用賠了。
“呼……”懸著的心放下了。而后她轉念一想,可是他明明是昨天才求的婚,為什么自己去年十月就在他家見到了這枚戒指?
阿悅還笑容滿面地和他們說話,忽地被李洛冰冰冷的聲音打斷了。李洛問林穆:“你當時給誰買的戒指?”
林穆滑動屏幕的指尖停下,收起手機看向她,認真地答:“給你。”
李洛瞇著眼,頗為狐疑,“你這戒指什么時候買的?”
林穆喉結滾動,頓了一會才答:“去年三月。”
“在哪兒買的?”
“……芝加哥。”
李洛當場就炸了,“你這戒指是買給盛雪兒的?”
“不是。”
“你那會兒不是和她在一起么?”
“我沒有,那會兒我單身。”
“你好端端一條單身狗,在芝加哥買個鉆戒干什么?”
“……”
干什么?想你,想娶你唄。當然,這么崩人設的話,林穆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他很在乎人設,不過只在乎她一個人眼里自己的人設。
“你是不是想追莫飛?”
“……我沒喜歡過莫飛。”
“那你還有誰?酒吧那逢場作戲的猶太女人?”
阿悅只是來搭個訕的,完全沒有料到事情的走向。李洛和林穆爭執的音量不高不低,但劍拔弩張的氣場極強,阿悅瞬間被劍氣逼退了,訕訕地走回座位。她老公一副“我跟你說吧”的表情,壓低聲音對她道:“這男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