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很注意。”林穆的確非常注重安全措施,本想據理力爭一句,畢竟避孕藥對于情緒也有影響,“我們還得雙重措……”
他話音未落,李洛忽然就氣沖沖地站起來了。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懷孕的話是什么情況?這個孩子能不能要?我該怎么調整用藥?”李洛眼神里露出她特有的那種略帶神經質的認真:“我現在連工作都沒有,如果懷孕了,我還怎么找工作?難道我剛上崗就得請產假嗎?”她的語速很快:“而且SSRIs類藥物的致畸率……”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在她腦海里蜂擁而至,她只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透不過氣來,語速很快,思緒紛亂,而林穆擁過她的肩膀,在她耳邊道歉,重復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平靜下來。
孕期使用抗抑郁類藥物的風險,不用李洛多說,林穆自然去了解過。除了查閱文獻資料,他還咨詢過不少醫生。其中最樂(心)觀(大)的是霍普金斯大學情緒障礙研究中心的一位教授,是林主任幫忙介紹的。
他認為如果懷孕,李洛完全可以保持現在的用藥情況,畢竟母親的精神健康是嬰兒保證良好發育的最重要因素,而就李洛目前所用的藥物種類和劑量而言,致畸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這只是一方之言了。
綜合大部分醫生的建議來看,這多少還是一個利弊的權衡。現階段若不是非要孩子不可,醫生們暫時不建議把懷孕排上日程。可若是真懷上了,也不用過于心憂,及時和醫生商量對策就好。
但李洛并不知道這些,在她眼里,自己正孤獨一人面對這些令她焦慮恐懼的事情,懼怕感非常強烈,別說是雙重措施了,讓她上三重也不為過。
李洛關了燈,躺倒在客廳的地板上不肯挪地,安靜了一會兒,又和林穆道歉,說自己現在這個狀態,當不了一個好妻子,更做不了一個好母親。
“你得了吧。”他在她身邊躺下,笑道:“你沒生病的時候,也不想好好當妻子、做母親。”
她愣了一下,在黑暗里笑出聲來,“那我想做什么?”
他想了想,回答:“你想做你自己。”
“你是在說我自私嗎?”
“嗯。”他答得也并不猶豫:“這樣很好。”
“什么很好?自私,還是神經質?”她仍是在笑。
“自私、神經質。很獨立,不怎么需要我。”
李洛打趣道:“莫飛很獨立、很優秀,也不怎么需要你。”
他們之間其實幾乎從不談起莫飛,僅有提到的都是爭吵之下,她指責,他否定。不過這回,林穆倒沒有掐斷這個話題,而是思考了片刻,用一種半開玩笑半嚴肅的語氣道:“我不覺得。莫飛是個女強人,但并不獨立。她很在乎別人的看法。她優秀是因為她不敢不優秀。”
她側過身,單手支著頭看他,用同樣嚴肅的語氣玩笑道:“看來你不喜歡優秀的女人。”
他明白她是在故意曲解他的話,倒也沒有立刻反駁,而是側過臉望著她。他的臉在黑暗里朦朧不清,音色卻十分明朗,蕩在耳邊笑意也極為清晰,帶給她長久的溫暖,“我喜歡你,你很真實,從不讓人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