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回頭出門而去,包拯是龍行虎步,甚至故意離韓琦只有兩步遠,頭前韓琦與宋祁,本來還有說幾句私密話語,包拯就跟在身后,兩人只得對視搖頭,私密話也就只能忍一忍了。
要說宋祁去修唐書,也是倒霉,還被歐陽修嫌棄。歐陽修嫌棄宋祁咬文嚼字,故作高深。這個故事頭前也說過,依舊還是新舊文風之爭。而今歐陽修推崇的新文風已經占據了優勢。
宋祁在修史的時候,把“迅雷不及掩耳”寫成了“震霆無暇掩聰”。
歐陽修看到這一句話,還故意在門口題了八個字“宵寐非禎,札闥洪休”,這八個字就是“夜夢不祥,題門大吉”的意思。就是歐陽修故意咬文嚼字編出來取笑宋祁的,歐陽修甚至還直言去編排取笑宋祁。
這是宋祁人生中最后一個重任了,還被歐陽修一個后輩編排取笑。最后宋祁得了個群牧使的大官,這個大官就是主管天下馬政的。可別小看了這個官,周朝的時候,秦國祖先就是管這個的,到得漢唐,這也是重中之重。只是到得宋朝,呃這個官就不那么重要了。
宋朝缺馬,這個言論經常會被人反駁。有人說宋朝根本不缺馬,唐朝養馬之地,宋朝依舊保有很大一塊地區。有人說宋朝并不缺馬,只是缺少戰馬。
但是真要看過史料,就會明白,宋朝是真的缺馬。也如一些人所言,北宋若是單看地圖,是真有養馬之地的。只是有人忘記了時過境遷這件事情,說白了,就是生態惡化。西北之地是還有一些牧馬之所,只是生態環境與幾百年前的唐朝早已不是一回事了。
生態惡化的原因,其實也要歸咎于唐。昔日長安為天下中心,萬國來朝,那時候的長安,最鼎盛時期,人口甚至高達一百五六十萬以上,比宋之汴梁還要繁華得多,長安城里光是外國人,就有上十萬之數,甚至還有幾千外國人在長安當官當吏。那時候的陜西,可以說是富甲天下,那時候的關外,也是沃野千里。
但是到得唐朝末期,史書記載,整個長安城里,竟然打不出一口甜水井了,長安城所有的飲用水,皆是“鹵水”,都是帶有味道的水,要么臭,要么咸。什么意思就是幾百年長安下來,吃喝拉撒,排污又沒有處理手段,地下水都被污染了。
黃土高原,本是郁郁蔥蔥之地,砍,伐,燒,耕種,取暖,做飯,千百年下來,高原成了高坡,黃土高坡。然后還有一條滿是泥沙的黃河。
漢之時,張掖這種地方,那是匈奴人的重要據點,那里曾經草原遍地,郁郁蔥蔥,漢為了搶奪張掖,花費了無數心思,得勝之后取名張掖,意思就是張腋,得了這個地方,大漢朝就把腋下張開了,把手臂張開了。
而今,張掖,早已成了戈壁大漠之地,草原反倒成了點綴。這只是舉個例子,意思就是說西北養馬地,如今早已名不副實,大片的草原成了戈壁沙漠,沙漠越來越大,大到黨項人都難以游牧了,大量黨項人開始了農耕生活。
大宋,沒有養馬場了。漢與匈奴的主要戰場,在西北。唐與突厥,主要戰場也在西北。從唐之后,中原王朝與游牧民族的主要戰場,再也不是西北了。連西北的長城都開始荒廢了,那里連游牧民族不去了,還養什么馬乃至后世說要看長城,反倒是往燕云這邊去,就是北京。
再說宋朝民間的馬,且不論是不是戰馬,就說馬。也就是說馬政,宋沒地方養馬了,得想辦法啊,想了個好辦法,那就是讓百姓養,國家出錢,國家收購,是不是天才很是天才,把百姓養得叫苦連天,因為怕馬死啊,馬也是要生病的,馬一死,得賠錢,乃至還要獲罪。這誰敢養
馬要吃好的喝好的,還不能像牛一樣任勞任怨,馬政在開國之時,還有點成效,到得之后,那就成了一團糟。
宋朝民間缺不缺馬,把清明上河圖拿來看一眼,看看諾大一個百萬汴梁城,人來人往的城門口,最熱鬧的交通咽喉,一共有幾匹馬。拉車的,有沒有一匹是這就是最直觀的證據了。清明上河圖中,連外國商隊,都不帶一匹馬來,只能帶駱駝,為何因為商隊若是帶馬,不論從西夏來,還是從遼國來,那是過不了邊境的。
宋朝缺馬,已經缺到了哭爹喊娘的地步了。
宋祁,兩年后就在群牧使這個沒什么卵用的職位上郁郁而終了。宋庠宋祁兄弟倆,本是主角光環,兄弟倆同榜高中,一個狀元,一個探花,一時間名傳天下,成為天下所有人羨慕與學習的對象,宋庠一度拜相瘋公,最后結局,一個當縣長,一個當弼馬溫,郁郁而終。兩人本該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兄弟才子,但是最后卻再也無人去傳頌兩人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