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麻牛面色上帶著驚慌失措,這驚慌的模樣倒是與這一身打扮不配,只見麻牛開口說道“朕乃大燕國皇帝麻龍”
甘奇笑了笑,一邊解著手臂上的護甲,一邊說道“聽你語氣,有些心虛了”
麻牛把視線挪開,不去看甘奇,出聲大喊“來人,來人吶,救駕”
“別喊了,二十萬大軍都作鳥獸散了,還救什么駕”甘奇卸完了一邊護臂,又去卸另外一邊,卻也不抬頭,仗打完了,該卸甲了。又道“你也算是享受過了,這輩子值得了,不是誰都當得了皇帝的。”
麻牛依舊不去看甘奇,他似乎是不敢看甘奇,而是看著狄詠與林巖石“你們,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不是你們犯上作亂,朕的大燕國必將千秋萬代。狄詠,你你可知罪林巖石,朕一定要將你滿門抄斬”
甘奇笑了笑“這輩子能如此享受一番,我還以為你會感謝我呢,哈哈罷了,我倒也不爭你這些。隨我走吧,別賴在這里了,這宅子終究不是你的。”
“朕不走,朕還有二十萬大軍,你不過是靠著幾個奸細內應才能入城而已,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打,接著打,分出了勝負,看看誰才是真命天子”麻牛雙手在空中不斷亂揮,雙腳也左右不定,已然似瘋魔狀。
“唉夢醒之日,最是難受。”甘奇已然抬起了手臂,狄詠正在給甘奇解著腋下甲胄的牛皮繩結,甘奇又道“不打了,這樣挺好,死傷不多,少了些殺孽,你也多一些陰德。就這樣吧。”
“甘奇,你一個宋國臣子,豈敢與朕如此說話。”麻牛可能真要瘋,卻又下意識猜到了眼前這人就是那位甘相公。
甘奇輕輕一招手“掌嘴,打一頓,打清醒一點,別真瘋了,瘋了就太不值當了。”
左右軍漢已然上前,幾人按壓,一人掌嘴,噼里啪啦一通打。
一旁的林巖石,此時看著正在卸甲的甘奇,目光中泛出了一些崇拜的神采,他是第一次見甘奇,卻就是這第一次見,一身耀眼的金甲,舉手投足皆是自信與威嚴,舉重若輕一般的姿態。那個每日被他跪拜的大燕國皇帝陛下,此時如同豬狗一般,被架著掌嘴。
這種對比,太過出人意料。林巖石即便是在最后時刻,依舊還忌憚著皇帝麻牛的威嚴,哪怕入了皇宮,皇帝在手掌握,他都只敢不斷用謊言去騙麻牛,不敢直接把麻牛直接挾持在手。
人與人的差距,就是這么大。
這位甘相公,此時真如天上的太陽一樣耀眼。
卻又見甘相公用那有些慵懶的語氣說道“罷了,想來也清醒了,把他的那些兒子女兒愛妃們都一并抓過來,一個都不能漏。”
林巖石立刻說道“小人這就去辦”
麻牛此時忽然說了一句話“可不能殺他們,你可不能殺他們”
已經準備轉頭的甘奇,見得麻牛忽然說了一句正常的話語,笑道“果真清醒了,夢醒了好,能踏踏實實的。”
“你不能殺他們,不能殺啊”麻牛哭腔已出,富貴富貴,都成云煙,當初為了家人一口飯食,用命鋌而走險。而今一家老小,卻都要沒命了。
“哭了”甘奇倒是有些意外,又道“不必哭,都會帶到這里來,到時候一并裝車運走而已。我答應了一個人說放你們一條生路,便也要做到。”
狄詠在旁點著頭,似乎早已猜到了,自己大哥是不會做那食言之事的。情義之間,必會成全。成全沈黑子與麻牛的情義,也成全了狄詠與沈黑子的情義。
甘奇說完話語,又打量了一下麻牛,轉身而出。屋內傳來了麻牛痛哭之聲,越哭越大。
門外的甘奇,惆悵一語“江山啊江山,天下啊天下,皇帝啊皇帝,著迷啊著迷,黃粱一夢教人不知所謂”
“唉了卻一樁事,卻也高興不起來。”狄詠也惆悵了一句。
“走吧,塵歸塵土歸土,該干嘛的去干嘛,遼人要來了,依舊還是江山天下”甘奇胸甲背甲已卸,步伐輕松非常。
待得處理完遼人之事,就可以回京了,甘奇第一次在外想念起了那座東京汴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