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幾道是真找不到甘奇了,哪怕他自己又到了鄯州,哪怕甘奇也在鄯州,他就是不知道甘奇身在何處。
兜兜轉轉幾圈之后,晏幾道負氣走在了回京的路上,此番回京,晏幾道早已想定了說辭,抗旨不遵,結軍黨而營私,心有不臣,有意圖謀反之心,大罪一條一條,非要治甘奇于死地不可。
韓絳自然先晏幾道一步入了京城。
入京之事,韓絳有許多打算,甘奇也還有一些交代,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讓韓絳把他手中證明之物抄錄一份給趙宗漢與吳承渥。
韓絳也明白甘奇心中所憂,自然照做了,入京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些東西送到太學吳承渥手上。
吳承渥得了東西,又連忙去找趙宗漢,趙宗漢吩咐幾番,吳承渥又連忙到得道堅書院去找黃庭堅秦觀與蔡京等人。
京華時報這個東西,甘奇是不可能不用的,這也是甘奇的兩手準備,韓絳那里,怕是不一定靠得住,倒也不是韓絳這個人靠不住。
有些事情不出意料,韓絳去政事堂見了富弼與文彥博這兩個老上司。
看著韓絳拿出來的那些東西,獨獨隱去了他親手畫的京觀之圖。
富弼老神在在,問道“這一切當真是你親眼所見”
韓絳點點頭“下官親眼得見,其中許多事,下官就在當場。”
富弼點了點頭,文彥博又道“斬殺之數,當真一個不差”
韓絳又答“殺敵之數,乃軍漢論功行賞依據,軍中虞侯文書,皆是一一點數記錄,聯名之上,這些人也都簽字畫押。雖然不敢保證一個不差,但也大致如此,出入不大。延州城外斬敵四萬,鐵門關外京觀首級兩萬六千余。”
富弼與文彥博對視一眼,兩人皆點了點頭。
韓絳又問“那明日朝會,下官就依照此向陛下稟奏了”
富弼立馬擺了擺手“子華啊,為官呢,有時候不在些許小事之間的真假,圣意之下,你可懂得”
韓絳搖搖頭“不知相公所言”
韓絳不是不懂,他都已經當到了三品下了,豈能不懂他只是不懂其中細節。
“你還不懂嗎事已至此,這些事情都是官家之意,如此直白,你可懂了”文彥博就是比富弼要直接許多。
韓絳大驚,問道“官家要治甘相何罪”
“倒也不至于治什么罪過,太祖當年,不也請人喝了一頓酒嗎”富弼就是喜歡說些云里霧里的話,不過能如此說,顯然富弼也罷韓絳當做自己人。
太祖請人喝了一頓酒,這個意思很明顯,不就是趙匡胤的杯酒釋兵權嗎
韓絳徹底懂了,看了看手中上百人聯名的東西,都白干了。原來是皇帝要“杯酒釋兵權”,難怪如此韓絳還在后悔,后悔自己沒有早點看出來這些,沒有在西北的時候就把這些事情說給甘奇聽。
韓絳嘆了一口氣,把手中之物疊了疊,收入懷中,問道“二位恩相,那此事可不可以拖一拖,只需要拖得一兩個月,讓甘相公把西北之事徹底穩定下來,再行這杯酒之事如此也是為國考慮。”
富弼與文彥博又對視一眼,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