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皺了皺眉,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冷然道:“何事?”
周胤文被她這么冷眼一看,心里頓時就亂了,心一亂,嘴便跟著瓢了,說話開始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后語起來。
“我……我眼下當以學業為重,待考取功名入仕后才會……才會議親,說到底是我行事無狀壞了郡主名節,若我功成名就之日郡主還沒……還沒人(要)……依舊待字閨中,我……我愿意……愿意負責……”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也有些后悔了,這話里的意思可跟他此前預想的南轅北撤了啊。
他此前的決定是:表達足夠的歉意,以求得郡主原諒,但她的心意,他也要明明白白的拒絕,免得耽誤了人家。
結果嘴一瓢,就跑偏成私定終身了。
旁邊等著看好戲的德雅,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的表哥:什么意思?表哥這么善變的嗎?昨天才跟我說要毫不留情地拒絕,斷了遺玉的念想,今天就成愿意負責了?
果然男人都是膚淺的俗物,見到漂亮女子就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了!
太膚淺!
德雅又急又怒:這回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好戲沒看到,倒是有可能把表哥給搭進去了……
姜翎聞言卻是挑了挑眉,暗自吐槽:怎么又跑出來一個要對我負責的?
她涼涼的一笑,譏諷道:“長得不咋地,想得倒是挺美的!周公子難道不知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與我這未及豆蔻之年的小女子商量,是欺我年幼占我便宜呢,還是覺得本郡主是個隨意草率之人,憑你磕磕巴巴幾句話就能把本郡主的終身給定下來?枉你讀了許多年圣賢書,行事卻如此魯莽無狀,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對于周胤文這種鐵憨憨,她是沒有任何好感的。
或許會有姑娘喜歡這種單純又不通人情世故的耿直BOY,但姜翎不喜歡。
她的終身伴侶,必須是能夠同她一起站在山巔俯瞰眾生的伙伴,是可以一同砥礪前行互相護持的戰友,是可以性命相托的親人。
不一定要門當戶對,但必須勢均力敵。
而周胤文,明顯是個弱雞,情商太低,別人三兩句話便能說動他,讓他做出不智的決定。
典型豬隊友。
因此她拒絕的言辭格外犀利,完全不留情面,就是怕德雅還拿周胤文來做文章。
就在姜翎把周胤文人腦子噴成狗腦子時,與回廊僅一墻之隔的梅園里,蕭觀瀾正帶著沈慶隆等客人,在臘梅與紅梅混搭的梅林中穿行。
這些年輕公子們裹著各色斗篷,時而靜靜賞梅,時而談笑風生,端的是又瀟灑又愜意,與梅林交相輝映,各成風景。
直到他們聽見了周胤文道歉的聲音。
主人與賓客們不由面面相覷。
按理說這種時候就應該秉承非禮勿聞的君子風范,遠遠退開才是,但幾個人的腿卻好像長進了土里似的,完全拔不出來。
大家在滿足好奇心和保持風度之間猶豫著,還沒等他們艱難地做出決定呢,姜翎反駁的聲音便已經傳了過來。
那犀利的言辭,那兇悍的腔調,那毫不留情的決然,讓幾個不小心就聽了墻角的公子,心情很復雜。
二表哥沈慶隆:郡主表妹果然彪悍,周公子這會兒恐怕羞得抬不起頭來了吧?
蕭觀瀾:熟悉的腔調,熟悉的語句,我以為我就是被罵得最慘的了,想不到文謙更慘,連句長得美都沒混上……
其余毫不相關的聽眾:嘶,厲害厲害,惹不起惹不起!
……
梅園外,周胤文原本就通紅的臉頰越發漲紅了,羞愧得恨不能找條地縫鉆進去,連連拱手道:“是文謙一時失言,郡主莫怪。”
姜翎冷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臉驚怒的德雅,云淡風輕地問:“還有別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