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如今統管望蒼城的父母官,便是那位納了頭牌為妾、還收了個便宜干女兒的漠北節度使,龔遠發。
護國公在府衙門前下了馬,令親兵前去通稟,不一會兒,歪著官帽衣衫不整的龔遠發便匆匆來迎,臉上堆著笑,一臉討好地道:“國公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罪過,罪過呀。”
護國公臉上噙著笑,將他打量了一番,目光著重落在他脖頸間的紅痕上,玩味地道:“龔大人真是好興致,倒是本官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
龔遠發老臉一紅,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道:“不打擾不打擾,這天太冷,下官便在炕上暖和了一下,是下官失禮了,不知國公爺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兩人看著一團和氣,暗地里卻極有可能已經把對方的祖宗十九代都給問候了一遍。
護國公屬于京官里的勛貴系統,等閑不會出征,即使出征,統領的也是兵強馬壯的禁軍,屬于天子近臣,嫡系中的嫡系。
而龔遠發則是外放的野官,俗稱小娘養的,麾下只有幾萬廂兵,以及數萬招募來的民兵,這些士兵良莠不齊,而且還有一部分是吃空餉的,戰斗力低得令人發指。
在龔遠發的眼里,京官都是高官厚祿養出來的廢物。
在護國公眼里,龔遠發才是真正的廢物。
兩人都覺得自己位于鄙視鏈的頂端,打從心底里瞧不起對方,見面互相損幾句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但這回有正經事要辦,護國公便沒有繼續深入討論龔遠發大白天在炕上做什么,而是直奔主題:“本官要提審蔣副將的親兵與家將,還請龔大人打開牢門,行個方便。”
龔遠發皺著眉頭一臉為難地道:“嘶,國公爺,這不合規矩呀……”
他約莫是想效仿護國公先前對姜翎等人的那一套,來個欲揚先抑,以彰顯自己的天大人情,然而在玩弄權術和人心一道上,地方官跟京官真的是天差地別。
他才剛打了句官腔,護國公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神冷冰冰的,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給你臉你就拿著,免得一會兒沒臉。
龔遠發被他看得后背一涼,忙賠笑道:“不過,事急從權,國公爺要提審從犯,自然有國公爺的道理,下官這就帶路。”
于是前面帶路。
府衙的大牢建在前院的地底,所以又被老百姓們稱之為地牢。
地牢在地面以上的部分是一座百十平米的石頭房子,看起來異常堅固。
石頭房子里駐扎著一整隊士兵,姜翎數了數,竟有三十人之多,且裝備齊全,這種情況下想劫牢,鬧出來的動靜恐怕跟造反差不多了。
另有伺候犯人們飲食起居的獄卒若干名,這會兒沒事干,正在地牢門口的小桌子上推牌九,輸的人往臉上貼黃紙條,輸得最慘那人只能拿個夾子把紙條夾到臉的兩邊才能看見牌。
龔遠發一看獄卒們的造型,頓時覺得無比尷尬,惱羞成怒道:“好膽,竟敢在上差時賭博,這可是要丟差使的罪名!”
獄卒們忙扔了手里的牌九,叫屈道:“龔大人冤枉啊,得有銀子才能叫賭博,小的們就是推著玩兒,算不得賭博。”
龔遠發一想,好像是這個理兒,于是也不深究,只道:“下回注意著點兒!”也不知道找個人望風,害我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