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枕下山那天很早就起了，他只帶了藏寶囊和赤霄劍，在阮棲門口站了一會兒，無聲無息地出了院子。
他來得不算早，其他六個弟子都已經集合好了，領頭的就是高鶴，他算是最自來熟的，在別人都小心觀望的時候主動湊了上來。
“小師弟，你可得跟緊我們，別走散了。”
慕枕沒搭話，隨便找了個位置站著。
高鶴也不介意，最后點了一次人數，七個人浩浩蕩蕩地下山了。
這是他們這些弟子修煉以來第一次在沒有師兄師姐的帶領下出山，個個都興奮異常，盤算著在捉妖之余去哪里消遣消遣。
人間熱鬧繁華，到了一個小城后，高鶴腰間的鈴鐺驟然一響，他稍微警惕一些。
“看來妖怪就藏在這里，我們先找個客棧，下午出來盤查。”
大家都沒意見，高鶴便找了個客棧訂房間，七個人，兩兩一組，最后還余出來一個，他想都沒想，就把單人房留給了慕枕。
開玩笑，他雖然敢跟慕枕搭話，但也不是一點都不怕他，少年眉眼冰冷，看一眼都覺得心慌，更何況他手里的那把赤霄劍戾氣極重。
慕枕沒什么反應，住進了高鶴特意為他安排的單人間。
下午，幾個弟子分頭行動，在小城各處搜羅妖怪的行蹤，高鶴和慕枕一組，這時候他倒是不怕少年了，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他攥著劍，走在空曠的巷子里，莫名覺得耳畔吹過一陣陰風，于是往慕枕身邊湊了湊，絞盡腦汁地找話題。
“小師弟，你出來時虞桑師姐給你什么寶貝了嗎？”
提到虞桑，慕枕總算肯理他了，賞了個毫無情緒的“嗯”。
高鶴反而來勁兒了，自覺找到了跟慕枕溝通的敲門。
“我聽說虞桑師姐特別高冷，連許師兄都不敢招惹她，我拜師那年她從外面歷練回來，身上的裙子一滴血都沒沾，大家都覺得她特別厲害。”
他們都暗地里談論，搞不好下一任仙主就是虞桑師姐。
慕枕沒說話，安靜地聽著他說起這些，眸光卻無聲無息地柔和了些，他心情好，也就任由心口那朵血蓮鬼鬼祟祟地冒出頭來。
高鶴瞅瞅他，有點好奇。
“師姐對你很嚴厲嗎？”
他們這些小弟子自然是沒有被虞桑師姐教導的資格的，于是格外好奇。
這次慕枕不但回答了，還回得很快。
“沒有，”
他說：“師姐很疼我。”
高鶴羨慕：“真好，我要是也能成為師姐的親師弟就好了——”
他話音未落，一直比他快一步的少年突然垂眼看了過來，那雙眸子勾著狹長的弧度，黑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竟然覺出幾分駭人的戾氣來。
求生欲讓他迅速反應過來，連連擺手。
“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師姐肯定只想要你一個師弟。”
慕枕定定看了他片刻，高鶴動都不敢動，只覺得頭上有把鍘刀，搖搖晃晃地要掉下來。
就在他快撐不住的時候，慕枕收回了視線，轉身離開。
他驟然一松，才發現后背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