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棲怔住，對這雙眸子感到前所未有的熟悉，她似乎早就見過這樣一雙眼睛，知道它微垂時的弧度，知道它看人時是多么漫不經心的打量。
這種濃濃的熟悉感過后，是一種緩緩上溢的，不易察覺的難過，可能還有一點委屈，復雜到阮棲一時間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她皺著眉，覺得很奇怪。
“阿稚？”
少年端坐著，一雙沉著紫色星輪的眼睛習慣性地垂出弧度，眼里沒有一點情緒，看花看草，哪怕是看阮棲，都是一個樣子。
他的模樣仍然是阮棲熟悉的稚生，可因為那雙眼睛，原本無機質的冷感被替換，變成一種雪山冰川般的浩然無波。
阮棲突然就覺得，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一片白，沒有情緒，甚至于——沒有記憶。
她心一慌，加重了語氣。
“稚生！”
少年輕輕一眨眼，眸中濃稠的絳紫散去，變成了阮棲熟悉的藍，他微微傾身靠過來，疑惑道，“主人？”
阮棲抿著唇:“你剛剛怎么了？”
稚生垂下眼，檢查了一遍自己，然后搖頭。
“可能是某個程序正在升級，干擾了我的反應。”
阮棲訝然:“升級？你在升級什么？”
稚生抬頭看向大屏幕，眉眼攏上一層斑駁光影，他輕聲說，“理解這些太難了。”
他想試著去創造一個情感反應機制，哪怕仍然是用數據重疊，也想努力明白剛剛她說的那些。
阮棲看了眼男女主相擁的畫面，略一思忖，朝稚生招招手。
少年溫順地靠過來，然后被阮棲抱住。
阮棲偏頭問他:“有什么感覺？”
一個擁抱不會給稚生帶來任何感受，但她說話時呼出的氣息落在了他敏感的側頸上，于是后頸的芯片開始發燙。
這種感覺并不陌生，是在提醒稚生，某些程序運算量過大，要減負了。
但他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所以，這應該是因為女孩抱住了他。
稚生乖巧點頭:“芯片很燙。”
阮棲“咦”了聲，連忙松開他。
“不會被燒壞吧？”
稚生搖頭:“不會的。”
阮棲好奇:“這就是唯一的感覺了嗎？”
一個仿生人，沒有模擬的神經系統，唯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芯片情況了。
可稚生遲疑了一瞬，他不知道自己剛剛的感覺應該怎么形容。
最終，他還是遲疑地點了下頭。
阮棲摸摸他腦袋:“沒關系，永遠不懂也沒關系。”
他們一起看完了這部電影，阮棲沒等到大結局就睡著了，被稚生抱起來的時候才睜開眼。
“放完了？”
稚生輕輕“嗯”一聲，抱著她往房間走，房門打開的時候，他突然問，“主人的擇偶標準是什么？”
電影結束的時候，男主對女主告白，說喜歡她，女主問喜歡她什么，男主沒有回答。
稚生也不明白這種“喜歡”會具體細化成什么。
阮棲困得迷糊，含混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沒有標準。”
只有對的人，沒有對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