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打在崔家客卿下巴上。
崔家客卿眼冒金星,連忙身形右轉,避開李蟬追擊之勢的同時,雙手持劍貼于腹部,如弩簧蓄勢。下一瞬,手中之劍由上至下,借身體旋轉之勢砍殺出來,腿法左弓右箭,只要李蟬被這一劍壓制住,接下來就將面對剪絞磨殺,連環進步,沒有一絲喘息之機!
只是這一劍剛劈出兩寸,就被劍鞘篤的一下抵住劍柄,崔家客卿力道一滯,那劍鞘簌的一下,化出三道殘影。
啪啪啪!
三聲連響!
崔家客卿手腕,肋下,小腹同時鉆心刺痛!身體一顫,當啷一下,長劍失去握持,墜落在地。
李蟬已退后一步,負手低頭看著他。
“望參射商……三星在隅!”崔家客卿額上豆大汗珠滾落,咬牙道,“列宿二十八劍架?”
“眼力不錯。”李蟬挑眉,“不至于看不出來封神女送封是以人飼妖啊。”
“我……”崔家客卿嘆了口氣,低頭的瞬間,右手握住袖里滑出的一柄短劍,暴起朝李蟬小腹刺去!卻見李蟬好整以暇地退了一步。
崔家客卿他心里一驚,短劍再進,李蟬再退,又進,再退!
一連三步,崔家客卿眼中露出懼意。咔噠!手腕被李蟬一腳踩在地上。
“刺客之劍,以弱擊強,玉石俱焚。”
李蟬低頭冷冷看著崔家客卿。
“若非胸有懷大義,不能神勇。只憑一口惡氣,殺不了我。”
崔家客卿本欲反抗,一下心中冰冷。圍觀眾人卻憤怒起來,紛紛涌向李蟬。
姜和和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李蟬轉身走過來,撲向他的百姓化成團團墨跡,等他走到身邊,天成了白色,地變成了黑色。
記憶在姜和和腦海里涌現,她看著李蟬,眼中的懼怕和依賴都消散了,只是平靜地問道:“這是什么神通?”
“這是畫境。”李蟬蹲了下來,對跌坐在轎中的紅藥說,“是你的執念所化。”
紅藥張了張嘴,回想起久遠的記憶,心中的憎恨卻莫名都消失了。終究只嘆了口氣,“竟沒有一個人舍不得我,甚至阿娘……”
李蟬道:“這種境況里,人都身不由己了。若姜老夫人舍得你,怎會獨自在神女祠里當靈祝,這一間小廟,能求的靈應法不過十一種微末之術,要獨自一人維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祠里沒有庶務,她年逾六十,每天要起夜續香火,又是怎么堅持下來的?”
紅藥低下頭,眼睫毛眨了眨,落下一滴淚珠,賭氣般的喃喃道:“那就好……”
李蟬露出欣慰的笑容,伸出手道:“氣也消了,可愿隨我入畫?”
紅藥抬頭看了李蟬一眼,又低下頭,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好。”
……
月照春江。
那道聲音和著墨黑的漣漪,不知蕩向何處。
李蟬站在橋頭,紙皮燈籠的白光在風里一晃一晃。
那個紅衣少女已經不見了,桌上的茶,只是一碗沉浮水草的江水。
紙上的畫不知何時畫完了,青雘勾勒的神女橋和江水,黑得像要流進夜色里,唯獨橋頭用丹朱點了一抹紅藥,紅得煞人。
李蟬停下筆,轉頭去看。
橋頭的那株紅藥,被一陣夜風卷成漫天花雨,刮向整個玄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