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紫鏡收回目光,把拿銅鏡的手揣進袖子里,轉身對韓克道:“畫就看到這吧,這幾天有勞鎮西王作陪,時候不早,我這就回去了。”
韓克說了一句不送,呂紫鏡對韓克點了下頭,便走向樓道,韓克看著呂紫鏡下樓,忽的對他的背影,有些詫異地再次問道:“呂真人真只是來看畫的?”
呂紫鏡停步轉頭失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有這閑心了?”
“那倒不是。”韓克笑了一聲。
呂紫鏡轉身,用從容的步履下了樓。
韓克看著呂紫鏡消失的樓道良久,背著手踱到云闌邊,望向東宮的方向。
那幅蒼狴圖已經復原,但與其說是李蟬修復了壁畫,倒不如,是呂紫鏡收回多年前的一劍,放過了那只蒼狴。但李蟬的確又三日觀盡萬靈朝元圖,一日畫盡壁上神鳥異獸,若非如此,呂紫鏡又怎會收回那一劍?
……
李蟬放下筆時,眼里還是一片青朦朦的景象,緊接著,這片青色自鴟吻、磚石、草木間迅速褪去,壁上那幅蒼狴圖沐浴月色,已經復原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筆,到現在為止,他還分不清,剛才自己是引動了蒼狴圖的氣機流轉,還是只是隨著蒼狴圖的氣機流轉揮筆,但揮筆的時候,他仿佛就是那個執筆作畫的人,氣機在筆下流轉,逐漸勾勒出蒼狴之形,又有性靈從畫影里誕生出來,以至于讓畫從死物變成了活物。
這似乎就是掛壁自飛的境界,但李蟬放下筆后,這感悟就逐漸從心中消褪,越是想要記住,就越是像手中被握緊的流沙一般瀉走,到最后攥得住的只是被掌心汗液黏住的一小撮。
李蟬望著壁上蒼狴圖出神了很久,旁邊的行宮中人和諸位畫師也都隨著他大氣不敢出一聲。
直到譙樓的鐘聲隱隱約約的在極遠處響起,李蟬才移開目光,回頭看了一眼滿地映著月光的畫紙,松了口氣,對一旁屏息凝神的眾人說:“諸位久等了。”
“說不上等。“那位翰林圖畫院的老畫匠又說了一句同樣的話,笑容卻已經完全真摯了,“再等三天也無妨。“
李蟬一句話掀開了寂靜,眾畫師紛紛圍攏過來,一個畫師擠過來,迫切道:“李郎剛才用的可是神通術法?”
一個畫師道:“定是神通術法,原來李郎竟然是修行者。”
劉建睨欲言又止,剛說出一句“那一地的萬靈朝元圖摹本總歸不是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