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蟬笑道:“恕我冒昧,只是足下的話說得太好,讓我突然想到了一件趣事。”
臺階上的劉紈問道:“不妨說出來聽聽?”
李蟬反問道:“足下以為人祖以前何物最貴?”
那峨冠博帶的文人不假思索便說:“當然是人命最貴。”
李蟬搖頭道:“那時人命賤如草芥,哪里貴了?”說到這里,見那文人眼光中透出怒意,便沒再說下去,只是說:“那時紙燭最貴。”
文人皺起眉頭,這青年言語荒唐,原來是個嘩眾取寵的家伙。臺階上的劉紈卻奇道:“此話怎講?”
李蟬道:“長夜漫漫,自當秉燭焚紙而行。”
“妙,妙啊!”劉紈眼神一亮,哈哈大笑。
那文人回過神來,臉色漲紅,怒意越熾,深吸一口氣,張口就要斥責李蟬。
話到嗓子眼里,卻憋了半晌,最終吐出一句“胡言亂語,離經叛道。”便拂袖而去。
劉紈笑盈盈對李蟬道:“這位郎君看著面生。”
李蟬笑道:“今日才有幸識得先生。”
“我與李郎卻是熟人了。”徐應秋走出大覺精舍大門,對李蟬說:“李郎不妨過來一敘?”
李蟬應了聲好,對劉紈點點頭,便不再打擾講學,順著臺階側方上去。
待到了大覺精舍內,便在徐應秋的介紹下,與在場的幾人一一見禮。
李蟬來到大覺精舍并非巧合,只因他知道這是陽門的一處學館,也知道打聽到了近日往來精舍的幾位陽門儒士,包括徐應秋與沈青藤。
當初的神女橋一案中,李蟬并未見過李貍兒背后那位鶴衣御史,這時見到,二人并不相識。
徐應秋對眾人介紹道:“這位便是那洗墨居的主人。”說著對李蟬笑,“那夜酒喝到一半,怎么走得那么匆忙……”
話沒說完,徐應秋的眼神便落李蟬的頭上。
只見李蟬的發髻被一條布帶縛住,垂下左長又短兩條布纓。
按大庸國人悼念亡故的友人時會袒衣露出右肩,袒衣不便時,便以免冠代之,李蟬這發髻的扎法,正是免冠。
徐應秋收起笑容,鄭重問道:“可是遭了什么變故?”
李蟬沒有回應,只是問道:“徐郎前日答應為那本曲譜填詞,這承諾還作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