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江城已經選好了菜品,然后將菜單抵還給老板。
他選得相當多,老板一看就笑得瞇起了眼睛。
“各位稍等,很快就出餐!”
“老板,你門口這些人都是餓死的嗎?”陶范忽然問了句,“左邊那具尸體才死不久,瘦得皮包骨頭了,其余尸體也差不多。”
“對,都是些逃難的,沒吃的,也沒喝的,加上疾病這些,餓了幾天就會死。”
“那你為什么……”
“剩菜剩飯嗎?”老板似是知道他想問什么,笑著回應,“這里是南方,千萬不要有同情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用客人的剩菜剩飯應該能救活幾個人吧?”
“救不了。”老板搖頭,“你看看外面,那滿大街的難民,只要我救了一個人,過幾分鐘就會來十個百個,小店里雖然有幾把槍,但殺不了那么多人。”
“這些尸體……”
“每隔幾天會有收尸的,留下這些餓死鬼的尸體在這兒,算是震懾其余難民吧。”老板很耐心地解釋,“客人想必是頭一次來南大陸,以后見得多了就明白了,在這種地方,死幾個人真不算什么。”
說著,他指了指店門外的破爛街道。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街道對面,幾塊破爛的水泥板搭成的臨時避難所里,有五個骨瘦如柴的虛弱難民。
南大陸環境惡劣,比不過其余大陸,哪怕在十二月,都有種令人難受的干熱。
他們衣衫襤褸,嘴唇干燥起皮,默默看著這個小飯店,疲憊的目光中滿是渴望。
店老板說道:“客人看到了嗎,那里有一對母女,是兩天前才逃難來的,你只需要花三千塊錢就能帶走她們,人命在這種地方很廉價。”
“為什么是三千?”陶范又問道。
“在海德市有一片垂直公墓,最便宜的位置就是三千,那個女的要三千塊錢安葬她老公。”店老板詳細解答,“但兩天時間了,沒人愿意花這三千塊錢。”
“為什么?”
“貴了。”
“啊這……”
“而且麻煩。”店老板再次解釋,“除非客人是專門做這種生意的,否則在這種南大陸,她們兩個就是累贅,帶回東大陸又需要過幾次手續,走明面上的路得花很多錢,還不如買那邊那個男的……”
說著,店老板指了指另一人。
那是個干瘦的男子,皮膚蠟黃,衣服骯臟破舊,躺在滿是碎磚的廢墟一角,看上去十分虛弱。
“那個男的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但身手還行,也是兩天前逃難來的,前一天晚上,我發現他動作相當敏捷,竟然可以捉到屋檐上的麻雀充饑,他只需要一千塊錢,就可以為你賣命。”
“為什么是一千?”
“他女兒死在了逃難的路上,尸體就在那堆廢墟后面,需要八百的火化費用。”
“多的兩百干什么,買骨灰盒嗎?”
“不,火葬場會附送一個最便宜的木質骨灰盒。”
“那是干什么?”
“訂個蛋糕,過幾天貌似是他女兒的生日了,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店老板輕輕搖頭,“我去后廚看看,幾位客人別急,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等會再問我。”
“嗯,有勞了。”
這條街上的死人與活人都有故事。
世道艱難,活人的故事只能埋在心里,死人的故事隨之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