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的世界已經出現了重影,層層疊疊,晃動不止。
“難道是休息少了?”
江城想了想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的情況,發現自己確實很久沒睡覺了。
可此時只有頭昏發脹,腦袋越來越沉,身體其余部分沒有任何情況出現。
今天早上在人面法庭里,喝的那兩杯茶,已經為他驅散了這段時間的疲憊,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頭暈的情況。
忽然,他聽到了一陣悠揚的旋律。
這旋律實在是太熟悉了,舒緩,典雅,哪怕許多人不知其名,也在某個地方偶然聽到過。
【天鵝湖】
在晚上十點的亞木城,冰冷的夜風呼嘯。
可以肯定的是,這條小巷周圍,僅有的幾家商鋪都關門了。
最近的幾間平房里,只有一些難民擠在一起相互取暖,他們不可能在安靜的大晚上播放天鵝湖這種曲子。
在戰亂地區,如果實力不夠,能低調就盡量低調。
天鵝湖的聲音,似乎是在江城大腦中響起的。
這悠揚的曲調,逐漸攻占了他的每一寸神經,每一個腦細胞,讓他的腦子越來越昏沉。
漸漸的,眼前的重影開始模糊扭曲,化作一根根雜亂的線條,顏色雜亂,像是纏繞在一起的陰險毒蛇,又像是瘋癲的畫家在畸形畫板上狂亂揮舞的杰作。
光與暗交替,紅與藍流淌,色彩斑駁,畫面重疊交織,扭曲混亂得難以用語言描述。
有人在輕舞,有人在狂笑。
有人扭斷了自己的脖子,有人掏出了自己的心臟。
他們殘破的禮服化作黑白,凄艷的血水化作深紅,涂抹在高貴與死亡的舞臺上。
無盡的癲狂在夜幕下回響,撕碎了所謂的典雅悠揚。
子良在這時候趕到了,他面露疑惑,看了眼亞木城分部負責人離開的方向,心想江城不可能被這種小角色暗算,于是便問道:“怎么回事?”
他的聲音很正常。
可此時出現在江城耳畔的,像是來自遠古靡靡幻音,又像是虛空中的深邃回響。
時光流逝,萬物衰敗,仿佛經過了好幾個世紀,這句簡單的詢問才傳到江城的腦海中。
“離我遠一些,是天鵝湖……”
他強行控制著自己,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此時他已經幾乎不能行動了,渾身僵硬,像是個被冰封的尸體,又仿佛無人控制的木偶,隨意半躺在街角。
“天鵝湖?”
子良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意識到了情況的棘手。
這個任務,他聽江城說起過。
在旅社內部,有關【黑色舞鞋】的所有任務資料,都已經被封存了,并且被標上【極度危險】的標志。
需要付出一千積分,才能瀏覽這個任務。
且只有高級詭異成員及以上的,才能接取這個任務。
正常情況下,一個普通任務也就十多個積分,所以這個高高的門檻讓大多數普通旅社生物都無法接取。
而在任務封存之前,前兩個接取過任務的,亞歷山大與馬克·歐文都出事了,像是染上了詛咒,哪怕放棄任務也無法得到救贖,最終人間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少城運氣好,在剛接取任務后,還沒來得及仔細調查,就被海族生物暗算了。
而那兩位,最后一站,似乎都是南方的貝塔城。
江城的父母,最后一次出現,也是在貝塔城。
如今江城深入南大陸,尚且還在北部,竟然就出事了。
“奇怪,江城根本就沒有深入調查這個任務,只是了解過而已。”子良眉頭緊鎖,“難道真如旅社記載的那樣,這個詛咒已經烙印在了任務里,只要有人接取,就會……可為什么楊少城沒有?”
此時的江城已經處于半夢半醒之間,意識恍惚。
他眼前有一片雜亂無章的顏色,耳畔有一堆喧囂瘋癲的狂笑嘶吼。
那個夢中出現過的劇院再度出現,金碧輝煌的裝飾中,多了些殘酷的血色。
所有客人仿佛都離場了,又仿佛都留了下來。
諾大的血腥劇場中,只有江城一個人,平靜地坐在第一排。
沒有燈光,沒有掌聲。
冰冷舞臺上,
一只美麗的黑天鵝,踏著孤獨而血腥的浪漫,緩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