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還以為有個名牌大學的文憑,就能讓編劇納頭就拜,現在看來,改臺詞也是門技術活啊。
張景生繼續說,《警察的故事》這部電影雖然是商業片,但也有其立意。電影拋出了一個提問——原生家庭對一個孩子的影響有多大?
“有的電影只負責提問,不負責給出答案,這樣固然留了白,促使觀眾在影片外進行追問,但這不利于商業片的營銷,也顯得創作者對于這個問題還沒有想清楚。觀眾看完后,會感覺少了點什么。《警察》這部電影,是有答案的。影片的最后,也是給出答案的時候。”張景生講。
關琛想到了段小風的身世。影片中途,段小風被發現不是真正的警察,這一度讓張家駒他們被困在警局。
原來隱藏身世不僅僅是為了吊觀眾的胃口,還因為要揭露時和吳澤的死形成對照,展示【答案】。
張景生說:“吳澤和段小風,一個有爸媽,但被虐待著長大;一個沒有爸媽,但他看到了他爸為給他一口吃的,跑去犯罪隨后被車撞死;一個誤入歧途,一個熱心助人。影片給出的【答案】,就是一個小孩在童年時感受到的【父母的恨】和【父母的愛】,會一直陪伴著他們,影響著他們。”
關琛聽得很認真。
之前跟張景生演對手戲,他頂多覺得張景生演技很厲害,但現在一看,更厲害的是支撐那些演技的學識和經驗。對方能成為老戲骨、導演、藝術家,肚子里的確有點東西。
“基于【答案】是讓觀眾明白原生家庭對孩子的重要性,所以最后安排那場哭戲,作用其實想讓觀眾覺得吳澤很可憐。吳澤他爸罵罵咧咧地走出來,大家恨他恨得不行,然后吳澤一哭,觀眾都心軟了,覺得吳澤這樣的人原本是有救的,只不過運氣不好。沒有誰是天生的壞人,然后明白了親子關系、家庭教育的重要性。”張景生站在創作者的角度,對關琛進行了回答。
“哭是為了讓觀眾覺得吳澤可憐?”關琛皺著眉頭,表情跟喝了過期牛奶一樣。
他拼命從人物情感分析為什么哭,結果告訴他這是劇情哭,不得不哭?
盡管經過張景生的講解,從創作者角度出發,他算是理解了編劇為什么要這么安排吳澤這么一哭。
但他對這個解釋并不滿意。
站在吳澤的角度,他也不喜歡這個答案。
關琛還記得大師兄講過,演員的專業,就是讓劇本的故事變得可信。如果只是這樣解釋,可說服不了他。他作為吳澤的扮演者,可哭不出來。
“當然,這只是原本的劇本。如果只是這樣,我就會勸你像個小孩一樣哭,哭得越慘越好。也不會跟你說要改臺詞了。”張景生看出了關琛并沒有被說服,笑著說:“改臺詞,是因為我覺得,我覺得這個哭,跟另一個問題的【答案】有關。”
“另一個問題?”關琛不明白了。這電影的立意,不是只說了原生家庭什么的問題么?
“對,電影拋出來的問題是原生家庭。”張景生說,“但是我覺得,這電影還有另一個問題——【吳澤那樣懷著父母厭惡的人,他們難道只有一條路走到死嗎?】”
關琛愣了一下,聲音干干地問:“這個問題有答案?”
張景生點點頭:“有。”
關琛表示懷疑。
他上輩子就是被父母厭惡的人,離家出走,為了生活,為了不被欺負,走上了一條黑路,用暴力武裝自己,除了在這條路走到死,其他還有什么辦法?
“什么答案?”關琛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