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幸福?】吳澤很想嘲諷張家駒,讓他停止說這種沒用的漂亮話。從小被虐待到大的人,已經跟正常人不一樣了,怎么幸福?
每一份寄托在別人身上的期待,最后都會背叛他。他已經不奢求跟誰建立親密關系了,反正遲早會讓他失望,索性就不要期待。
不對。吳澤突然想到,有一個人,有一個人好像從始至終、到死都沒有背叛他。
吳澤腦海里突然浮現一個笑臉,戴著半張紫色面具的笑臉。
是【蝴蝶】。
【蝴蝶】無論置身于什么情況,都能全身心地信任他,相信他不會傷害她,又或者覺得傷害了也沒關系。因為太習以為常,導致他對此都沒太放在心上。
現在【蝴蝶】不見了,看著倒地哀嚎的同伙,吳澤才恍然明白,世界上又能有幾個人像她一樣,可以心甘情愿把性命完全交到另一個人的手里。
我本來有這么一個人的。吳澤愣愣地想。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最近他的心里像失了一塊。
【阿澤,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張家駒勸降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周圍涌出身穿黑色的制服的特警,無聲地將他們團團包圍,槍口對準過來。
吳澤看著張家駒的眼睛,悵然若失:【來不及了。】
那個無條件愛著他的人,已經被他錯過了。
他曾經認為自己喪失了跟人親近的能力,但其實他知道怎么愛,而且已經在愛了。【蝴蝶】他們被警察堵住的時候,他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跑去營救。【蝴蝶】死后,他更是不再遮掩自己隱藏的身份,報復性地炸了警局……
只是對于這份愛,他從來沒膽量正視。
太晚了,他發現得太晚了。
【廢物!垃圾!你老子是警察,你竟然當劫匪!你讓我面子放哪里?你怎么不去死?垃圾……】吳澤他爸從特警身后走過來,大聲叫罵著。
吳澤笑了。過了二十年,罵來罵去還是那么幾句。聽著對方語氣,有著對仕途中斷的憤怒,有專業能力被挑釁的氣急敗壞,也有對家丑外揚的羞憤。吳澤笑得很開心。
【哈哈,哈……】
但他笑著笑著,緊接著眼眶就慢慢紅了起來。
從小到大,無論受到什么虐待,無論遭受怎樣的痛楚,他都咬緊牙冠不發一聲,更別說哭了。
然而現在,看著眼前罵罵咧咧大步走來的夢魘,吳澤突然感覺到了酸楚。
眼前的這個時刻,他曾無數次地幻想過。他以為自己會有報復成功的痛快,以為自己會有解脫的輕松,但他如今有的只是空虛。
為了走到這一步,他好像把最重要的東西拋下了。
眼睛盯著前方垃圾,都忘了注意身邊身后的珍寶。
值得嗎?吳澤問自己。一點也不值得啊。
我真是個廢物。吳澤流著淚笑了出來。
張家駒在一旁警惕地盯著吳澤,以防他從窗口逃跑。
但吳澤沒有逃跑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