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面具松開了張家駒的頭發,慢慢退了幾步,繞著張家駒走起來。
“你覺得自己是不是一個好警察?”紅面具問。
“是。”張家駒答得問心無愧。
紅面具繼續問:“那么,如果我說有人比我犯下的罪更大,你會不會抓他?”
張家駒想了想:“如果查明是真的,我會。”
“哪怕那個人是警察?”紅面具停下腳步。
“……”張家駒不說話了。
紅面具伸出手指了指二樓。張家駒心里一緊,以為又有同事要被殘害。結果這次出來的是藍色面具的匪徒,手里端著電腦,噼里啪啦一頓操作,然后人質警察身后的墻上,出現了一些投影。
“京城趙局長,貪腐。順便一提,同樣的位置,五年前他的上司被查出來貪腐,是他親自逮捕的。”
隨著紅面具的話,墻上的投影畫面,出現了某個中年人身穿便服的樣子,他身前的桌上擺著一摞摞的現金,數目可觀。
“X市黃局長,向黑勢力泄露行動細節,掩蓋罪行。”
投影換到了一段視頻,是這位黃局長在某個裝修精致的房間里,跟兩名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孩,嘻嘻哈哈地褪去身上的衣服。
“X副廳長,性-侵,被人舉報后只是罰酒三杯,停職半年。但是三個月之后,他就恢復原職。去年十月,再犯……”
紅面具每說出一個人所犯的事,墻上的投影里便相應地出現一些圖片或照片。
“太多了。”紅面具不說了,任由投影繼續拎出一個個體制內的蛀蟲。他問張家駒:“警察里面明明有比我們更壞的人,但你們為什么就從來不抓他們呢?你們有沒有數過,到底有多少人,真正配得上警察這個職業?”
張家駒面無表情地聽著,從警多年的人,不會簡簡單單被一些未經證實的東西擾亂心智。
鏡頭切到了某個昏暗的指揮室。
一些穿著警官制服的中年人們,分坐在會議桌旁,看著墻上的屏幕,透過張家駒胸前的攝像頭,關注著工廠里發生的一切。
聽著遠處墻上的一條條舉報。這群中年人們咬著香煙悶頭猛抽,房間里煙霧繚繞。
“注意封鎖消息,不要傳出去一個字。”
“是。”
觀眾們看到這里,情緒再一次被導演操控。
原本的好人似乎有了污漬?而板上釘釘的壞人似乎是在干好事?
吳硯記得大哥說過,壞人做好事比好人做壞事,要艱難得多。好人做壞事,更接近人性流露的本能。它不需要經過精心和漫長的鋪墊,有時候只要恰到好處的誘惑,好人就能成為那個最不想成為的人,當潛意識戰勝意識之后,一敗涂地的人生轟然開始;而壞人做好事,則是和迄今為止的人生做對抗,從后往前,一點點推翻牢固的價值,一旦反芻人生,便是自虐的開始。
當然大哥的原話不是這樣,但差不多這個意思。
如此再去看電影,好人和壞人的界限開始模糊,一部正邪對抗的,突然開始有了深度。警察這一群體,頓時立體地分出了一面又一面。
工廠里。
紅面具似乎知道遙遠的那幫領導們的尿性,所以他看了看二樓拿著錄像機記錄這一切的同伴。一如他之前在監控屏前面說的,要把今天發生的事都錄下來,然后給全國的警察們看。
“我想說的話,想做的事,差不多都做完了。這些人質,好像沒有留下的必要了。”紅面具看了看身后跪倒成一排的警察。
“別!”張家駒連忙阻止紅面具話語里蘊含的潛臺詞,“放過他們,我求你放過他們。不管其他警察怎么樣,但這些人,我保證肯定都是好警察。”
紅面具歪歪腦袋:“我以前也是個好孩子,但沒人肯放過我。”
張家駒知道對方是不肯輕易放過他們了。“你怎么才肯放過他們?”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