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駒找到段小風的時候,是在審訊室。
燈光明晃晃地從頭頂打下,段小風吊兒郎當地坐著,的確沒有警察的做派。見張家駒來了,頓時喜出望外,他聲稱自己是被陷害的,而且他已經知道紅面具的真實身份,但幾次講給警察,警察就是不信,反而一直問他那些他根本不知道的問題。
張家駒一臉復雜地看著段小風,不知該不該信任眼前這人。他坐到審訊桌的對面說,被指認的吳澤,今天早上請了病假在家休息,家里父母不在,家政也沒來,就他一人,警方走訪了附近,小區門口的藥店店員說自己早上去吳澤家里送過一次藥,家里有人,雖然拿藥的人戴了口罩,但店員確認那人就是吳澤。
“你沒有證據證明犯罪的是吳澤。而所有的證據,都證明兇手是你。”張家駒跟段小風說。
段小風有苦難言,急得站起來大喊:“他在騙人啊!大家都被他騙了!”他不斷說著巷子里和紅面具交手的經過,說自己近距離看到過吳澤的臉,絕對不會認錯,“他很有問題,你們應該繼續查他!”
類似的情節在這個地方差不多上演了幾百幾千遍,張家駒見怪不怪,只是沉默著悶頭抽煙,瞇著眼觀察段小風。
屋子里煙霧彌漫,讓頭頂掛下來的那柱燈光也開始變形走樣。
段小風在房間里暴走了好一會兒,累了,坐回椅子,愣愣地問:“我會被定什么罪?”
“招搖撞騙?故意殺人?組織、領導、參加恐怖組織罪?……”
段小風聽得坐不住了,又急躁地來回奔走。
“我還有沒有救?”他問。
“有。”張家駒點頭。
段小風眼前一亮。
“除非紅面具他們重新出現,再次犯案,然后落到我們手上,主動交代一切。”
張家駒這等于是在委婉地說不可能。
段小風頹然地笑了起來:“所以,除非他們突然發瘋,不然……”
張家駒悶聲說:“對。”
……
在一個類似據點的地方,燈光照得并不充分。
三個面具匪徒,神情不安地散落在據點各處,像是目睹什么大事的發生,呼吸落得很輕。
氣氛壓抑,凝重。
在他們不遠的地方,蝴蝶躺在沙發上,血染紅了幾條紗布。而吳澤跪在她的身旁,一言不發。
吳澤的看著蝴蝶,似乎在端詳一件脆弱的瓷器,連目光都是輕的,不敢用力。
“阿澤……”蝴蝶面無血色,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樣子已經失血過多,合眼即是死去。
她的柔柔地看著吳澤,看著看著,眼淚便止不住地冒了出來,仿佛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吳澤,她就難過起來。
吳澤沒有說話,俯身吻了吻蝴蝶的額頭,繼而吻了吻她的眼睛,臉頰,鼻尖,最后是她的嘴唇。
“砰!砰!”
槍響。
吳澤吻著蝴蝶,開槍結束了她的痛苦。
蝴蝶在愛人的親吻中死去。至死,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愛人,眼里沒有怨恨。
身后三個面具同伙,都不忍地轉過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