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擊敗了明人,壓服了蒙古和朝鮮,他們不可一世,可以百戰百勝。雖然入關對于他們而言存在一點運氣的成分,但是滿洲人更多的是將其解釋成一種天命所歸。從剛入關的時候他們自己都不信能夠問鼎天下,到之后他們覺得中原的花花江山就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再到如今一群已經打不動仗的老頭子,一群沒有經歷過什么硬仗的臭小子,居然想著如同他們的先輩一樣,帶著搶掠到的財物女子,就這么返回關外。
穆里瑪覺得無比錯亂,可是從一個接一個傳來的戰報來看,他們清軍是真的不可能戰勝明軍了。
“讓綠營打明軍難道就行了嗎?除了由滿洲將領管帶的綠營,漢人的將官碰上了南明,不一樣也會投降嗎?”
穆里瑪現在就是一種舉頭四望,看到誰都覺得不能相信。實際上駐守湖廣的許多綠營將軍都已經是八旗,但是他們該打敗仗還是敗,那些大大小小的漢人將領,一瞧見風頭不好就扯起大明旗幟來,跟他大清朝劃清界限了。
南明的發展讓滿清看不懂,也不適應。大戰開始之后,清廷就是出于慌亂的狀態。北方也遭了災,直隸京畿的糧食最多只能支撐完這個冬天了。滿清的財政早已經亂了套,賣官鬻爵換來的些許微薄收入都不夠填對明作戰的這個大坑了。
這也是為什么,滿清在江南戰役之后,明知道丟了江南是斷了自己的命根,還一遍一遍地派遣使節去找白明修,想要跟南明議和。因為,這個大清朝,真的已經支撐不住了。
在上海,一名罕見的拖著辮子的男人,坐在一家酒店的六樓,望著窗外的黃浦江,心中感慨萬千。這座城市留給了他巨大的沖擊,這里的一切都看上去猶如神仙創造。高聳的樓宇,平整的水泥大路,乃至一到了夜里,萬家通明的燈火,都讓他感覺自己似乎處在了一個錯誤的陣營里。
他叫朱昌祚,是漢軍鑲白旗,本來是山東人,但是12歲的時候被清軍擄掠到了關外,編入了漢軍旗。之后他也隨著清軍入關,憑著能力也逐漸成了大官,現在已經任兵部尚書。
“以前覺得自己被掠去關外,成了漢軍旗,是頭等幸事,當上了朝廷重臣,飛黃騰達,何其美哉,可是如今看起來,這腦袋后面的辮子,卻成了我的催命符啊。”朱昌祚是作為使者被派到南明的,他來到上海之后,沒有受到什么禮遇,但也沒有過分的羞辱,但他自然不可能見到任何一個有一點地位的南明官員,更不要提太子了。
湖廣戰事吃緊,而清廷毫無辦法,最終派出了朱昌祚加急趕往江南,他也是滿清派出的官位最高的議和人員。臨行之前,朱昌祚是拜見過孝莊的,當時孝莊用了巨大的氣力,才說出那個條件——與南明劃江而治,湖廣、江西和福建都讓給南明,讓清軍從這些地區撤出,換取與南明十年內互不侵犯。
“劃江而治,真的能夠實現嗎?”朱昌祚目睹了上海,他覺得這一切都是笑話。坐在紫禁城中的那群韃子,是根本不理解中華大地上究竟是怎么樣的一頭神龍正在睜開雙眼。
不久之后,朱昌祚被勒令離開上海,他走的時候得了南明太子監國親筆題的一句詩:
“趕盡腥膻黑水末,白山滿地胡兒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