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九哪還有兵派給他們,除非將鎮壓山陽縣的幾百人調過來,可那樣做等于把后背完全交給那些也反了的山陽縣河工。
可不增援兩側,那些上岸的河工也會將他們沖散。不得已,只好命令手下把總李永勝帶人增援兩側。
石橋上的尸體堆積得快有半人高了,沒法子,敵我雙方根本沒功夫去清理那些尸體。
從遠處看去,就好像一群人站在草垛上彼此廝殺般。
橋下面的河面更是有很多尸體飄浮著。
廣遠咬牙在死撐,他的右肩被官兵的長矛捅了下。
程霖沒有受傷,但身上滿是血。
如果不是地上的尸體實在太多,怕官兵和河工都得滑到一片。
“捅死他們,捅死他們!”
任老九站在隊伍的后頭揮刀怒喝著。
官兵手中的長矛如林般向著前方的河工捅去,有的收回來,有的則收不回來。
河工們雖奮勇,雖人多,但缺少長兵器的他們始終處于劣勢。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下河的同伴們能從對岸兩側發起攻擊,攪亂守橋的官軍。
“都死了,都死了...”
從清江埔過來的河工不是所有人都看到官兵殺人,也不是所有人都經歷血腥的。
一些在亂起之時就蜂窩跑的河工們被眼前的血腥殺戮嚇著了,他們腿腳發抖,身子發涼,任憑后面的人怎么喝喊都不肯動一步,直到被后面的人直接推倒在地,然后被活活踩死。
沒有人往后面跑,所有人都知道后面同樣有官兵,也同樣有廝殺。
要活,只能向前沖!
岸上的河工還在不住的下著水,就如同江畔的山峰倒塌般,使得桃花塢鎮這條不寬的小河浪花不止,也使得那些破裂的碎冰靜止不動。
人太多了,多到河水都不流了。
“殺官兵,殺官兵啊...”
橋頭上重傷未死河工絕望的望著還在殺戮的四周,他們掙扎著想要朝官兵爬過去,但他們爬不動了。
尸堆里更是不住的傳出呻..吟聲,這些都是沒死卻被堆在下面的人,也不知道是官兵還是河工。
天已經亮了,東方的天際半輪血紅般的太陽正在緩緩上升。
半個多時辰的慘烈廝殺讓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官兵們也累,也恐慌,但看到太陽升起的那刻,他們卻是沒來由的有了信心。
河工們沒有放棄,他們仍在勇敢的沖殺,但一些人的心底卻是蒙著陰影。
他們即便再不愿相信,也知道天亮之后官兵將會越來越多。
直到,他們的身后傳來幾百上千人的怒吼聲:“陸文宗到!陸文宗到!”
那吼聲如同魔音般,驅散了河工心底的陰影,讓那東方的紅日真正給寒冬帶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