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四讓沒挑中的都上船跟漕隊走,又讓孫武進將制好的繃帶發給這些人,并教他們怎么扎繃帶。
漕隊那邊在謝金生的主持下已經開始出發,一艘艘滿載糧食的漕船上坐滿了人,使得船幫子都快和水面平齊了。
中間有三條船上沒有坐人,糧袋也只有其它船上的一半,但上面卻各放了一門黑洞洞的大炮。
十幾個投降的福建兵臂上套有“炮隊”袖章,在新一營淮軍士卒的監視下,目無表情望著岸上正在打繃帶的“泥腿子”們。
程霖的風字營和廣遠的新二營都沒有上船,已經在隊官的組織下沿著河堤列好隊。
陸四這邊等800人弄好繃帶后,便準備下令出發,這時那個花襖男又一次問出讓他頭疼的問題——到底是什么左,什么是右。
這個問題讓陸四有些無語,他發現好像大多數人的確不知道什么是左,什么是右,包括他的淮軍。
陸四拿風字營試驗過,當他叫風字營都舉手時,所有人都將手舉了起來。但等他讓再舉左手時,卻是稀稀拉拉。
至于什么向左轉,向右轉這些陸四以為的常識,在這些人當中根本行不通,你轉你的,我轉我的,亂七八糟,把陸四先是看得火冒三丈,然后漸漸麻木,最后甚至有想跳運河的念頭。
如果說這個時代的人不知道左右常識,那軍隊是怎么訓練的?
左右這個概念并非不存在,人有左右手,朝中有左右丞相,軍中有左右將軍。可以說,是個人都知道左右。然而,事實是淮軍之中大多數人就是不知道左右。
可笑的事實讓陸四意識到必須盡快著手制定淮軍訓練制度,起碼要教會這些農民們最基本的常識。
眼下,只能先湊和著。
淮安離寶應縣城有一百多里路,輕裝前進,按每日步行40里左右速度,得兩天后。如果是坐船走更慢,最少得三天。
讓各家首領各挑100人行動,便是要急行軍,以最快速度殺到寶應城下。
淮揚兩座府城都沒什么兵馬,下面縣城更是沒兵。
陸四老家鹽城縣就沒有駐軍,只有新興場和西溪場兩個巡檢司。因此只要淮軍能快速抵達寶應縣城,破城根本沒有問題。
隨著陸四一聲令下,淮軍行動了,急行軍這個概念陸四也只是草草說了下,他以為眾人都知道怎么做,哪想落實下去后卻成了一個“快”字。
結果便是包括風字營、新二營在內所有人都撒腳窩子往南邊跑,起初跑得很快,把運河上的漕隊一下甩得老遠,沒一會隊伍就奔出去十幾里,可隨后隊伍漸漸的就開始拉稀了。
越走越慢,有的人跑不動索性就不跑,往河堤邊樹下一坐,累得上氣不喘下氣。
本來還前后緊連的隊伍也松散一塌糊涂,一些地段后面的人離前面的人怕有一里地。
這時候要是有支官軍殺出來,那就是真正的棍打七寸了。
陸四能說什么,只能說無組織,無紀律,無訓練,以及他太無知。
任重而道遠。
要將淮軍打造成強軍,可不是僅憑前世軍訓的幾個印象就能做到的。
為了防止隊伍再拉稀下去,陸四只能下令在清江埔稍作休息,然后把營官和首領們召過來,告訴他們接下來正常行軍。前后距離絕對不能超過半里,隊官必須和其隊行動,哨官也必須和其哨行動。
不如此調整的話,三千來人能拖成十幾里長的隊伍。
清江埔被亂軍洗劫過,鎮子里的居民幾乎都不見蹤影。
望著可以后蘇州園林相媲美的一些大宅正在冒煙,陸四心中有所觸動,爾后卻是吩咐孫武進帶一隊人將鎮子里沒有燒毀的建筑,管他是民居還是大戶的園林,統統焚毀。
他必須這么做,因為清江埔是淮右官軍渡過運河直達淮安城的必經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