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軍信守承諾,來投明軍皆賞銀一錠,有軍官率部而來,又或拉人前來者,皆照給賞銀。
所耗不過黃白之物,卻得兵卒四千有余,實是劃算。
再看那渡口已是空無一人,只海舟之下碼頭之上寥寥百來人。
“陸兄弟,我看這明朝真的不行了,咱們還是老實做大順的官軍吧,真要向你說的那個什么史公投降話,我還不如帶兄弟回鄉種地去。”
草堰孫四的這番話讓陸四心中為之一動,再看其余眾人,無一不是覺得孫四言之有理的樣子。
“就這幫廢物也值得我們效忠?也就是沒船,若要有船,我淮軍連他南都也一塊打了!”
大團孫三“呸”了一口,“呸”的既是那幾千為了銀子一轟而來投降的官兵,也“呸”的是那碼頭上無能的明軍統帥。
如果說從前明朝監河軍、高郵衛及那揚州史德威部、甘肅李棲鳳部、四川胡尚友部不過讓淮軍初步建立了對戰明軍的信心,那瓜洲渡之戰則讓淮軍上下生出了對明軍的徹底輕視之意。
這個輕視不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輕視,而是我真的比你能打,真的比你強的自豪之心。
這個心態的建立對淮軍的強大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但同時也打亂了陸四的計劃。
正如孫武進當初對眾人解釋為何要向大順歸順的原因,陸四是想借勢,借大順的勢在明朝那里讓淮軍賣出大價錢來,從而可以在即將到來的抗清斗爭中減少來自淮軍后方的壓力。
可現在,明軍不堪表現已然讓這個勢達到了最高點——賣無可賣。
誰也不愿意向遠不如自己的人低頭。
這不是尊嚴問題,而是真正的生存問題。
除了陸四自己,淮軍內部顯然已經沒有幾個人再愿意跟南都什么史公談招安了。
這會,只怕諸將都已經蠢蠢欲動要將那個史公也逮了。
陸四不知道前世中李定國、孫可望、李過、李來亨他們在面臨這個問題時,經歷了什么樣的心理斗爭。
但他知道,淮軍的這個“勢”絕不能消退。
“回揚州,同我去接大順永昌皇帝的旨!”陸四掉轉馬頭,示意齊寶牽韁。
孫武進一愣,脫口道:“陸爺,那史可法?”
“由他去吧。”
陸四扭頭朝碼頭上看去最后一眼,他不會殺史可法,哪怕史可法坐在那里等他去殺。
史冊流芳,雖未滅奴猶可法;
洪恩浩蕩,未能報國反成仇。
陸四會殺很多人,殺人時也從不會多考慮,但有的人,他是不能殺的。
史可法算一個。
已成“光桿司令”的史可法是繼續在這瓜洲渡要做明朝的殉國忠臣,還是做其它選擇,陸四都無興趣了。
他現在要去接大順永昌皇帝的旨,正式做大順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