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誰跟真金白銀過不去,莫不說大順代明已成定局,就是沒成氣候也值得他賣命。
真要敗了,大不了再換個門頭就是。
望著匆匆離去的賊將,王保慶還是有點不適應,等留給他的賊兵催問了幾句,這才轉身看向人群,想了又想卻是叫“手下”把明倫堂那幾個殺人的敗兵抓起來,繼而又將那個脫了官帽官服的林知縣也抓了過來。
林知縣對王保慶是再熟悉不過了,此人雖然讀書不行,但他家卻是安東首富,因此林知縣上任后念在王家“望子成龍”的苦心和那五百兩的孝敬,便以“納粟入監”的方式給王保慶弄了一個監生名額,如此王保慶就能不經童子試取得鄉試入場資格。
雖說這種監生一多半還是無法考中,但也有意外,比如當年嘉靖朝的羅圭就是七次應考都不能通過童子試,但捐監后卻在鄉試、會試中連獲第一名,成為天下奇談。
不過這個王保慶顯然不可能成為奇談,也就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林知縣才對他照拂有加,只是這個照拂有加的書呆子轉眼竟成了賊人任命的縣令,這就讓林知縣著實有些無從適應。
等對方開口向他詢問自己這個縣令現在應該怎么做時,林知縣更是有種錯亂之感。
..........
安東城中,并非淮軍突入之后就全城瓦解,而是有巷戰發生。
接報賊人破城后,副總兵鄭芝豹、督漕道鄭標連同那位送糧食來的國子監司業沈廷揚等人都是大驚失色,不知道哪來的賊人進的安東。
只這時已是顧不得弄清楚何處的賊人,耳聽城中到處都是賊人的喊殺聲,鄭芝豹立即決定保護路部院出城去和他的兵馬會合。
城外有鄭從海州帶來的幾千團練青壯,另外還有沈司業的千余兵,因此只要能沖出城和這些兵馬會合,他們就是無法擊退賊人奪回安東,至少也可護著路部院轉移他處再作打算。
漕院處也有三四百兵,都是鄭芝豹手下的福建兵,帶兵是保著路部院從淮安逃出來的千總鄭泰。
已有一股淮軍迫近漕院所在,這些第二旅的淮軍士卒原先壓根不知他們要擒獲的目標就在這處由民宅打通的地方,只到那宅中突然冒出一幫手持火銃的官兵對著他們不斷放銃后,帶隊的標統麻三意識到大魚叫他撈著了。
哨聲不斷吹響,附近的淮軍迅速集中過來,在麻三的指揮下向那些持銃的官兵殺去。
“砰砰”銃聲不絕于耳,第二標連沖兩次不但沒能沖垮這些官兵,反而損失了百來人。
麻三氣急敗壞,他第二標沒有重甲,這會就長有重甲也來不及披掛,但他又不想求援,那樣的話大功可能落不到他頭上。
情急之下,想到從前聽說書的講以前個什么火牛陣的,便叫人把第二標的騾子、馱馬還有驢都集中過來,然后讓人將火油倒在這些大牲畜的屁股上,之后直接點火,一點也不心疼這些為淮軍付出極大貢獻的牲畜。
牲畜屁股叫火燒起來肯定吃痛發狂,三百多頭騾子、驢便跟瘋了似的向官兵沖去。
鄭芝豹等人見狀知道不好,急令士兵放銃射殺那些馬騾,一些牲畜當場倒地,可其余的卻根本沒被那炸耳的銃聲嚇住,反而愈加瘋狂的沖了上來。
福建兵實在是擋不住這些發狂的畜生,被他們撞得人仰馬翻,后面緊隨而來的淮軍趁機揮刀突入。
無法近身使用,連裝藥都沒時間的火銃如何能和那大刀相比,很快福建兵就被淮軍的大刀砍翻無數。
巷子中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有的更是腸子都流了一地。
半昏迷狀態的路振飛叫耳畔廝殺聲驚醒,眼見官兵伏尸遍地,賊兵已然迫近,激憤之下一把推開扶他的仆從,朝賊人大呼:“我路部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