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微哼一聲,道:“你莫故意譏諷老夫。想大清太宗皇帝對老夫以禮相待,矜憐恩養,當今攝政王待老夫更是恩情隆握,推心置腹,授老夫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入內院佐理軍務,授秘書院大學士,使老夫經綸得展,故老夫早已同前明、同故君一刀兩斷。”
“大學士?”
曹烈云“哈哈”一笑:“是那滿洲鑲黃旗的包衣大學士么?”
洪承疇面色微變,此事是他心中最諱所在,皆因他官職再高,于那滿洲制度也不過是鑲黃旗一包衣,連個爵位都沒有。
“狗賊,你身為大明兩榜進士,江南一代文宗,特荷先帝知遇之恩,簡拔委以方面之任,為子不孝,為臣不忠,降順虜廷,助紂為虐,實萬死不得贖爾之罪!史冊丹青必留爾之千秋罵名!”
曹烈云揚聲質罵。
洪承疇也不說話,任曹在那罵,許久方輕嘆一聲,道:“昔在故明,上下壅塞,君猜臣疑;上以嚴刑峻法待臣下,臣以敷衍欺瞞對君父。臣工上朝,凜懔畏懼,惟恐禍生不測,是以正人緘口,小人逞奸,使朝政日益敗壞,不可收拾。松山戰后,老夫幸蒙再生,側身圣朝,如枯草逢春,受雨露之滋潤,蒙日光之煦照,接和風之吹拂。先帝與攝政以國士相待,人非木石,豈能不感激涕零,誓死以報?”
曹烈云怒斥:“漢奸便是漢奸,何來歪理!”
洪承疇則道:“千年來天下風云變幻,從秦到漢,從隋到唐,哪一個不是后來者占了正統?前明氣數已盡,大清如日初升。本部堂法圣賢之心,以蒼生為念,但求令百姓能安居樂業,令天下再無征戰,一身榮辱后人評說,又何足道哉?”
“好一句榮辱后人評說!卻不知那遼東三百萬漢人如何評說于你,不知被你那滿洲主子數次入寇殘殺的千萬漢人又如何評說于你這所謂的榮辱!”
曹烈云視死如,仰天大笑。
“將來縱是你滿洲人真竊居了我中國,如你這等人,難道還能為滿洲皇帝推崇不成,我看到頭來不過一個貳臣!”
貳臣!
洪承疇一怔,半響又輕嘆一聲,揮了揮手吩咐護衛將曹烈云拖出砍了。
“老賊,你賣的不是大明,你賣的是神州華夏,賣的是我億萬漢人!...”
咒罵聲中,曹烈云被殺。
堂內的洪承疇則定定坐在凳上,往事一幕幕涌上他的心頭。
少年得志、詩詞會友、金榜題名、青云直上、入閣封疆、松山戰敗、盛京之囚、屈節降清、從軍入關、得以重用...
難道老夫將來真的就只能是貳臣嗎?
洪承疇心緒大亂。
.........
徐州。
盜墓賊丁九思對審問他的徐州府尹武愫道:“你說我盜墓該死,那幫帝王將相將天下人的寶貝帶進棺材,使奇珍不見天日,使名家書畫長眠地下,使能工巧匠之心血隨尸骨長埋,他們又憑什么?
難道我中國的寶貝天生就該叫這幫人帶進地下不成?你說我盜墓,我卻說我是劫富濟貧,不過所劫是那自私自利的死人而矣!這有什么罪?
常言道,民不舉,官不究。請問堂上各位大人,苦主何在?既無苦主,如何定我罪來?”
“一派胡言!”
武愫大怒,這個盜墓賊還有理了!
坐在邊上旁聽的都督陸四卻“哎”了一聲,“人家說的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