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中,沒有人提到被順軍挖掘的太祖陵墓,便是席特庫這個黃帶子也對爺爺的頭骨落在順軍手中只字不提。
事已至此,提了又有何意義?
他們現在關心的是能不能迫使順軍給他們一條生路,而不是去關心死去的人。
統一了八旗將校意志后,何洛會要解決另一件大事,那就是必須阻止城中的漢人受順軍重賞誘惑內應開城。
沈陽城內情形并不樂觀,由于大清的敗亡及順軍的兵臨城下,旗漢之間的猜忌肯定是難以避免的。
旗人怕漢人這些奴才會有翻身做主人的愚蠢想法,進而鋌而走險暴亂內應順軍。而漢人則怕旗人可能在滅亡之前將怒火發泄到他們這些奴才身上。
所以,必須在大戰即將爆發前將城內旗漢軍民安撫住,使之共同對外。
對此,何洛會的部署是將所有八旗家眷全部遷入內城,這樣使外城旗漢之間的矛盾因為旗人的撤走而得到暫時壓制。
光是撤走外城的旗人肯定是不行的,因為這個舉動也可能會讓一部分漢人以為旗人軟弱,反而讓他們變得膽大。
因此,何洛會外松內緊,撤走城外旗人家眷同時,卻將內城大量八旗兵全部調到外城駐守,這樣即便漢人生亂,八旗兵也能第一時間予以鎮壓,且不必擔心鎮壓過程中會傷及旗人。
然而讓何洛會慶幸的是,他擔心發生的漢人作亂竟然沒有發生。
或許是城外的漢人在滿洲治下奴才當得太久已然沒有了血性,或許是仍對滿洲大兵的威風感到害怕,竟是沒有人趁機生亂。
而讓何洛會等人更為驚訝的是,就在他們撤走城外旗人時,那些旗人名下的包衣奴才和阿哈們卻自發的組織起來監視他們認為不夠忠心的漢人鄰居,甚至是親戚,更有許多包衣協助八旗兵備戰。
何洛會無法理解這一現象。
滿章京達爾什尼克則說了一句:“他們,是真滿洲。”
是啊,三十多年下來,即便老一代的漢人包衣和阿哈尚知道自己是怎么成為滿洲人的奴才,知道他們從前是不留辮子的,但那些年輕人又哪里知道呢?
他們只知道他們一出生就是奴才,他們只知道他們只要隨主子出征就能改善家里的條件,他們只知道只要他們勇敢,他們甚至能被主子恩賞入旗。
他們只知道,當他們牽著主子戰馬出現在關內那些尼堪漢人面前時,對方是多么的敬畏他們,將他們視作真滿洲大兵。
長期形成的固有印象以及對尼堪漢人高高在上的自豪感,讓沈陽城內大部分的包衣阿哈們成了心理上的“真滿洲”。
而當大部分決意做主子的好奴才時,那些少得可憐的尚知祖宗的漢人,就成了這些人眼中的異類。
不需要滿洲人動手,這些好奴才就會將那些異類殺死,甚至罵死。
外城的真實一面讓何洛會徹底放下心來,于是他派筆貼式安得瑚出城與順軍商談,希望對方能夠給予盛京城內滿洲軍民體面的下場。
“什么盛京,此乃中國沈陽!”
殺人如麻的高杰哪里會將沈陽城內的可憐韃子放在眼里,毫不猶豫的拒絕安得瑚的任何請求,表示除了無條件投降沒有任何出路。
談判破裂便是號角吹響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