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可寫有中國游記?”
陸四開門見山,估摸這會《圣教入川記》的書名可能沒定好,兩個西洋和尚多半是以記錄文性質在寫日記。
利類思遲疑了一下,安文思攝于厲害,不敢隱瞞,乖乖將日記文稿交出。
陸四拿來翻閱,結果都是西洋文字,他是中國人,不學ABC,因此反手遞還那安文思,命其讀于他聽。
結果聽來聽去,除了日記中滿是吹頌張獻忠“智識宏深、決斷過人”、“天姿英敏、知足多謀、其才足以治國”的馬屁話,怎么也沒聽到什么每日殺人四十萬,命令西軍派兵分剿成都府屬三十二州縣,定例每殺一人,剁兩手掌、割兩耳及一鼻解驗準一功,婦女四雙手準一功,小孩六雙準一功的荒唐記錄。
倒是對西軍軍紀良好多有記錄,除此還有記錄張獻忠派人安民招撫的記錄,聽起來最狠的大概就是命使者對明將楊展說的“暫取巴蜀為根,然后興師平定天下。歸誠則草木不動,抗拒即老幼不留。”
這就是一個羅生門了。
明明《圣教入川記》大量描寫西軍殘暴,殺人上億,司鐸心驚,怎么這日記原稿卻是只字無一個呢。
陸四很自然的想到了鳳陽花鼓戲的前世今生,當下微微一笑將這日記原稿還給那安文思,對他二人說大順同大西一樣重視科學,善待教士,只要教士于中國遵守法紀,勸民良善,則大順歡迎耶穌會在華傳播,并可以進行更深層次的中西科技、文化交流。如有必要,澳門的耶穌會甚至可以在北京設立堂口。
“待平定西北,二位司鐸可以隨我去北京,我大順意與西洋諸國及耶穌會建交,屆時少不得要二位司鐸從中牽線”
陸四這番話讓利類思和安文思震驚萬分,狂喜萬分,待聽這位年輕的大順皇帝陛下說他還要親自寫信給教廷,二位教士就已經不單單是震驚與狂喜了,而是無形之上似有十字架的榮光在他二人身后冉冉升起。
阿彌托佛,上帝之光終于要普照東土大唐了,阿門。
這位大順皇帝比之智識無雙的大西皇帝更有明君之像啊!
命人將兩個西洋和尚帶下去安置后,賈漢復好奇問監國難道大順真要同意那幫洋和尚在中國傳教,要和那些西洋紅毛鬼打交道,叫他們來朝貢不成?
“咱大順不搞朝貢,咱大順搞外交。”
陸四簡單說了說外交的意思,賈漢復一聽就明白,點頭道:“若能與西洋諸國互通有無,倒也是善政。”
陸四瞥了眼賈漢復,沒吱聲,因為他心目中的外交不是互通有無,而是我沒有的你要給我,你不給,我就要碼人碼到你給。當然,我有的也可以給你,但你要拿錢來買,或拿東西來換,不是跑來歌頌一下天朝仁義,我就要無償援助于你的。
這才叫外交。
公平、公正、公道。
外交本質,就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兩國交換。
沒有利益,就沒有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