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幾日讀書,仁宣棄地讓人扼腕,土木之變讓人心驚,不過正統初年明廷倒也氣象一新,有進取精神,可惜前人因果,后人無法不受。”
陸四一邊往堡城走去,一邊對眾人說道。
其言指的是正統三年明朝曾重新在河套地區設立東勝衛,但因新設東勝衛孤懸草原、糧草不濟,守御困難,又遷至延、綏地區。期間河套地區防務空虛,逐漸為漠南蒙古諸部占據,成為其侵擾明朝內地的基地。
“河套之重要,朝堂有識之士不是不知,明朝與蒙古人為這河套爭了一百多年,成化、弘治、正德三朝頗有收獲。嘉靖年間總督三邊侍郎曾銑力主收復河套,上疏《請復河套疏》得到內閣首輔夏言的支持。
但權臣嚴嵩為打擊政敵,稱收復河套會輕啟邊釁,同時勾結敗將仇鸞,誣告曾銑對俺答實敗未勝,克扣軍餉,賄賂夏言以求加官進爵。后為嚴嵩勾連誅殺,自此,明朝內部無敢言邊事者。此后,明朝對蒙古完全采守勢,河套也完全落入蒙古諸部的手中,遂使邊患愈加嚴重。”
賈漢復揣磨上意,在知監國要往直面河套第一堡的鎮靖堡時,便知監國許是對河套地區有些想法,因此連夜翻案查史,又找了好幾個人詢問,這才做到對河套地區的往事了如指掌。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這番準備沒有白費心機,聽得監國不住點頭。
“黨爭誤國!”
陸四停下輕拍城垛,面上無比痛心。
河套地區毀在黨爭,遼東地區也是毀在黨爭,這明朝的黨爭實是可惡的很。然而這世上只要有人就必有派系,有派系就必有利益牽扯,想要世上無黨,等于癡人說夢。
他這大順監國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大順日后的“黨爭”框起來,并不斷給出引導方向,如此才能確保黨爭再烈,對國事的損害也有限。
稍后,又搖了搖頭,對眾文武道:“嘉靖這個皇帝說不上好,也說不上有多不好,施展權術平衡朝堂也是一種本事,然而其在位期間將河套,哈密兩地拱手送人,使北方屏障盡失,虜患加劇,進而催生遼東禍事,實為國家之罪人。”
“監國所言甚是!”
眾文武齊致附和。
陸四微一點頭,指了指北面的河套地區,道:“河套事關我大順北方屏障,不能同前明一樣拱手送人,給我大順子民留下禍患,故我思來想去,決定重設五原府,遣大將征伐此地,并以五原、靈州、平羅、鎮戎、平虜五府為寧夏省境,省治便為五原,爾等可有異議?”
“用兵河套?”
兵政府尚書陸之祺一驚,脫口便道:“不可!臣以為殘明尚未滅亡,監國若對河套用兵勢必使蒙古諸部與我大順為敵,將來蒙古諸部也必牽制我南征,用兵河套也需大量錢糧物資,非短期就能平定...”
既是“兵部尚書”,陸之祺考慮的就是現實問題,眼下大順雖兵強馬壯,可實際也有點強弩之末,畢竟北方殘破空虛,難以提供大軍用兵北方的錢糧,要是用兵河套深陷進去,恐怕南征之事便要一拖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