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不多,今夜卻是滿空繁星,在整個夜空中,似銀河傾瀉而來。
懸至高空的那輪殘月,只彎彎一道月牙,所散發的月華是月圓月缺更迭變化以來最微弱之際,它的光芒都不及點綴它的璀璨星辰奪目耀眼。
一日晴天,至晚間夜里,屋頂之上的薄薄雪色也已消融大半,未曾消融殆盡的也皆化作了薄冰,冰鋪瓦礫之上,縫隙之內,在夜光之下折射出一抹透亮,似白色水晶般清透。
玄袍身姿,一動間,躍至房屋之上,他單手后背,仰頭望去高空殘月。
如此的光,他看了多少年,與旁人而言,六年時光,與他來說其實比一生還長,長的他以為世人生來就在黑暗中,就在地下見不得光亮。
直到他出來地下,站在地面之上,他才知,原來只有他一人活在地下。
垂落至一側的左手,被跟隨上來的女子拉住,她并未曾再有多言什么,只是如此握住他的手,如同他們兒時在秦宮,在東宮那處廊道間一樣,讓他的身側再沒有了那股孤寂凄涼,那股他恐懼卻早已與他融為一體的黑暗,讓他感受到了溫暖。
前所未有的一種溫暖,哪怕是陪伴了他整整六年的啞婆婆,哪怕是他在秦宮才見到的被他們送來的母親,她們都未曾讓他覺得暖意綿綿,就好像一束光,瞬間驅散了他的陰暗,他害怕,他抗拒,卻又無比的眷戀。
這雙細長鳳眸之內,深邃漩渦之下的殺戮,漸漸地消散,徹底的消失,心中一直叫囂著想要讓他逃離她身旁的嗜血,也在這一刻平息了下來,就似潮漲潮汐,無論爆發之時是怎樣驚濤駭浪,但它終歸會歸于平和,而能讓他安靜的,唯有這一人。
“嬈嬈,云穆皓告知你,大秦覆滅的始作俑者是何人,那副覆滅了大秦的清君側是怎么一步步被他們謀來。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而今那頂著我母后的容顏,占據著我母后的身份,享受著屬于我母后一切尊榮的人,她是誰?”
偏轉頭,寒漠塵低眸看向身側人兒。
此一刻的他,若非他還把云霽當做云穆皓,蘇嬈只會以為是容驍他出來了,可是并沒有,他是寒漠塵。
“其實她才是那人的女人,我母后是后來者,只是被他們誆騙用來謀圖那勃勃野心的棋子,一顆棋子…”
氣息瞬間沉郁,濃厚的冰凍之感,讓這夜間的風,也覺瞬間如利刃,劃過夜空,不止是搖曳起衣袍發絲,更冰凍臉蛋,為此而生出刺痛感。
“一顆棋子,卻為何會有了我這么一個帶著這一身腌臜血脈的骯臟骨肉…”
“這不是你的錯。”
蘇嬈緊緊握住寒漠塵的手。
她知,他兒時之際就已告訴過她知曉。
他說:啞婆婆對他說了,只要他乖乖的聽話,他的父親就會帶著母親前來看他,他不是別人口中的野種,他不是他母親和別人所生的野種。
那日,云霽也告訴了她,云姬娘娘是被而今那假云皇后陷害珠胎暗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