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霽的面上沒什么表情,唯有蒙緞之下遮掩的那雙鳳眸,鳳眸之內的那份濃郁深邃,方知此刻他的心有多沉。
而榻上躺著的蘇嬈,滿身的血色,都將她那身艷紅衣裙染為濃赤之色,而今新換一身衣,血色又滲透,可見其傷有多重,嘴角更毫無一點血色,就這么躺在床榻上,如同一個瓷玉娃娃,一個不慎可能就會被破碎。
趙國公說話,見著云霽不做理會,他看著一眼榻上被云霽救出宮的蘇嬈,摸一把羊角胡須,還是又言:
“皓兒,你早知她乃是前朝公主,對嗎,昨夜你來找外公,也是為她吧!若非因她身份暴露,是不是你這一生都不會告訴外公,你是云霽。”
蒙緞之下的細長鳳眸,這才波動了一下,云霽閉眼,方才讓心中那又叫囂著想要出來的寒漠塵壓制住。
為蘇嬈擦拭干凈臉上血色,洗了手上血跡,這才偏頭面朝向趙國公。
“云霽,只想做云霽,她也只想做蘇嬈,我們所求其實真的很簡單,只想要安安穩穩便好,卻為何總有一些人一些事,終不想讓我們安生。”
云霽的面色也極其蒼白,比此刻的蘇嬈好不到哪里去,昨夜,他的病癥又曾發作,寒漠塵又曾出來過。
起身,走去窗欞邊推開窗,隔著眼上蒙緞,望去那毫無色澤的天空。
已至午后,那灰蒙的天空,烏色愈發濃厚,好像就為預見著云霽此刻的心,心中的寒漠塵早已按耐不住,為此而影響到了他,竟生出怨念。
一陣風起,拂過面龐,已帶著秋意之感的涼風,涼涼舒逸,醒腦提神,方才讓云霽平靜少許,淡然處之。
清透聲音也隨之又出,再無前一語中所帶那一股怨念,怨上天為何如此不公,難道他們所承受還不夠嗎。
“國公爺,云霽,并非您的外孫,他,早在十年前就沒了,無論昨夜云霽與您說了什么,那都非云霽本意,國公爺不必放在心上,如今的趙家已然最好,莫要再身處漩渦…”
“若你非皓兒,非我外孫,那為何會有著他的私有物,知曉他的一切事,若你非是皓兒,那你又是何人?”
趙國公大步走前來,至云霽身旁,對云霽所言他非云穆皓,趙國公并不相信。
昨夜,寒漠塵出來,得知瑯京這些日來所生之事,他,去找了趙國公,以云穆皓這個身份見了趙國公。
他與趙國公說了什么,云凌未曾靠近聽見,云霽便也就不知,只是不用多想,也必然與云瑯而今動蕩有關。
云霽,從不曾忘過寒漠塵意圖毀滅三國之心,更不曾忘過母后臨終之言。
報仇,為母后贖罪,毀了這個惡魔叢生的世道。
包括云瑯…
“外公雖不知為何你會有如此大相徑庭的變化,可是與你的沉疴病疾有關,但你是否乃我外孫,我已有自己的判定,不會錯的,你就是皓兒。”
蕭沐白曾給趙國公的云穆皓的那枚羊脂白玉牌,此刻就握在趙國公的手中。
不知是因為知曉云霽竟就是他的外孫,還是因為他沉寂了如此之久,終于可以再讓趙家出現在世人眼中而激動,至于衣袂下的手微微顫,捏著那羊脂白玉牌,都泛出粘膩。
他等了這么久,也沉寂了這么久,終于等到他的外孫來找他,他的外孫還是云瑯的蒼穹之光,霽月世子,那何愁他趙家會在他手中沒落下去。
“皓兒,回來吧!你的母妃和你的外公日日思念,都在等著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