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云宸殿內,蟠龍宮燈作響,發出這燃燃聲,方才不至于讓整個殿內徹底的靜謐,靜謐中又恐會生出何爭鋒的可怕。
瑜皇之言,云霽安靜了好片刻后。
才再一語:
“皇伯父心有千機,霽月所有權術皆為皇伯父傳授,何以能在皇伯父眼目之下動作,霽月終是不敢多選。”
留下這一語淡色,云霽轉身走了。
出去云宸殿,隔著眼上蒙緞望去了一眼夜空。
今夜的這片月空,月華依舊很瀲滟,可它的四周卻又覺被一層霧紗所朦朧,朦朧了這輪將圓的月華邊緣。
好似一副本已繪好的畫作,卻不慎將水滴滴落了周邊,渲染了墨彩。
望去這一眼,云霽離開了。
他走后,瑜皇放下去手中那封奏折,也走出來。
也如同云霽一般瞧了眼高空。
月華掩蓋之下的朦朧。
似是風雨欲來的黑暗。
“前朝余孽,小小一女子,根本不足為患,朕從未將其放置于心上,朕想要的,從一開始其實只是蘇家兵權,她這個意外的出現,也不過只是給了朕一個名正言順除去蘇家的理由罷了。”
終究是帝王疑心病,更乃帝王野心。
“至于霽月你,此刻你必須留在朕的云瑯,待有朝一日,朕會放你回去澹梁,朕會親自將珺姐姐的孩子送回去,朕會讓你親手拿回那本該屬于你的所有一切,成為澹梁新任君王。”
負手后背,瑜皇安靜駐足,面上皆乃帝王心思,帝王權術,所為這一切,他究竟要做什么,除了他自己外,再無一人可以看透他的這顆帝王心。
而離開云宮的云霽,在出去云宮之后,撩開那車簾,將眼上那白色蒙緞取了下來,內里,再一次生出亮色。
寒漠塵并不曾有出來,他卻有一瞬再次看見了,溟濛的視線漸漸亮了。
“回吧!”
只如此看著一眼,再次蒙緞遮了眸,讓云凌駕車回。
咯吱…
咯吱…
漆黑的夜,只如此一輛月華馬車碾過街道。
月華馬車的左右兩邊,懸掛著月色燈籠,內里燈光,照亮著前行的街道。
過至北陽街之時,又讓馬車再次停了下來。
曾經最為繁華的北陽街,自逍遙居和奩閣被封閉后,這里晚間再不曾有那闌珊燈火,亦未再有熱鬧喧囂。
曾經至夜間時便會箜篌琵琶聲聲不絕的內城湖,而今那些畫舫皆已擱置,再不曾有曾經的那些旖旎逍遙。
云霽下來馬車,身形動,翩躚起,月華衣袂迎著晚風搖曳,踏著內城湖面,他躍至了一處空置的畫舫中。
就站于那畫舫船頭,自廣袖之內拿出玉簫,至于皓唇間,一曲簫聲起。
明明乃絕曲,悠揚動聽,聽之入耳內,只覺沁人心扉,三日繞梁不絕。
可逍遙居內那人兒,卻只覺難聽至極。
漆黑的閣,沒有一點燭火,唯有月華投照了點滴光色,不至于讓整個閣屋內全然的黑漆,伸手不見五指。
那人兒,亦如逍遙居尚不曾被查封之時一樣,躺在歡閣內那方軟榻上。
一壺酒,酒水順著她的嘴角流落,染了她的衣領。
腳下之地,幾壇酒壇,皆已空了。
“擾人逍遙…”
嬈嬈簫聲,縈繞耳畔不絕,聽得蘇嬈只覺內心極其煩躁,踉蹌身子站起來,摸黑走至窗欞,一把推開窗。
月光投灑在北陽街,映出著畫舫之上那月華男子,在如此氤氳月色之下,一身謫仙風姿,月華大氅迎著夜風翩翩迭起,那一頭濃墨長發,發帶與蒙緞隨著飄動,美輪美奐。
“哪里來的天上謫仙,竟如此入了本公子的夢境中,若不去快活上一二,豈非是暴殄天物,可惜至極。”
醉意朦朧。
腳踩窗欞上,翩翩身影動,著那一襲男兒裝,靦腆小書生,自逍遙居一躍而下,撲了畫舫中的那皎皎謫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