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發為夫妻,你我此生不會結為夫妻,來生你所許愿,今生我便告知你,你來生的愿,我早不允了。”
割下來自己的一縷秀發,又割下云霽的一縷墨發,隨即竟拿出來火折子,將兩縷綁在一起的頭發燃了。
火光起,滋啦作響聲,只剎那間,兩縷頭發被燃盡,化作了黑色顆粒,只需用手輕輕一搓,便可成灰沫。
結發是夫妻,可當結在一起的發化作灰燼,那么他們之間許下的來生婚緣,也就會如同這灰沫般消失殆盡。
隨后,蘇嬈沒有出去棺槨,竟就那么躺倒,躺在云霽身旁,側著身子繼續看著云霽,所有的喜怒哀樂卻皆消無,她恢復了她該有的那份淡靜。
“我累了,很累很累,再也走不動了,這棺槨雖不大,卻還是可再躺一人,就借你一半位置,再埋葬一個秦嬈,等秦嬈抓到容驍,便再去地獄里謝罪,去還欠了蘇家的罪債。”
閉上去眼眸,只須臾,蘇嬈已感覺自己快要不行了,早已為冰雪涼透了的身體,已感知不到半分的知覺,而她的意識,也一點一滴的消散。
那紛紛揚揚的雪,也在此時愈發大作,一下就覆蓋了棺槨內要死同穴的二人,為其蒙上一層雪白之色。
蘇老將軍三人看至此刻時,明白著蘇嬈為何要燃發,她累了,選擇陪著云霽一起赴死,可卻又不能對不起她的國,對不起蘇嬈自己的家人,更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心,做不能原諒的自己,所以她陪云霽死同穴,可也就只是死同穴,僅此而已。
終究還是選擇了死亡,以死亡來結束她再也沒有了溫暖的往后余生。
亦沒有其他仇恨還能支撐她再繼續活著了。
“唉!”
此聲哀嘆,蘇老將軍從暗中走了出來。
見遠處被挖開的這墳,見里面未曾有人出來,當真準備這么了結她自己,頓時又心生滾滾惱火,大胡子一吹一晃,那雙蒼勁眸子更曈目瞪著。
只是惱火歸惱火,他的步履可是一點沒有慢,急促步伐,大步過去,就怕寶貝孫女當真被這黑夜風雪凍壞。
蘇二和云穆靖,也大開步伐跟過來。
三人剛至墓碑前,棺槨之內倏地傳出一聲喘,輕喘聲自蒼白唇內發出來,那沒有氣息的人兒他睜開了眼。
人被弄了假死,可他耳目卻清明著。
那雙閉著的鳳眸也睜開,內里黑曜石般的透亮,沒有看向過來的蘇老將軍三人,而是轉頭,入目虛弱的人兒身上,不知她是否已失去知覺。
“嬈嬈,你曾言,有些人,能活著,就是最好的結局,有些事,唯有放下,才能是期盼的結果,與其耿耿于懷,不如放下,好好過完往后余生,既如此,自己為何還是放棄了。”
坐起身,云霽也將躺在一旁的蘇嬈抱起,抱至自己懷中,蝕骨般冰涼的玉指貼上蘇嬈的后背,一股渾厚內力自手心出,匯入蘇嬈的奇經八脈。
剎那,他那本就蒼白的容色又添一分蒼色,只是此刻,于這夜幕之下,難以輕易察覺,且他本身就羸弱,如此一息變化也難以輕易可發覺。
當感知懷中人兒的身體有了些許溫度,他才收手,也才抬眸,他的這雙細長鳳眸內,看著他人竟也透亮的了,不曾再是往時那種混沌溟濛。
哪怕是在夜色下,他也能看的清明,他那混沌的世界,消失不見了。
入目鳳眸之內,風雪雖未減半分,落在那位老者身上,卻一點未曾有遮擋掩蓋了蘇老將軍的虎威之姿,如此一位大將軍王,可他做出來之事…
“云霽竟不知,蘇爺爺也有如此任性時,怎由著昱陌也胡鬧,真真是…”
“小霽啊!”
又抹一把大胡子,蘇老將軍這才面上訕訕。
一息,卻還是道:
“我老蘇家的人,一個也不可少了,何況是老夫最為寶貝的孫女兒,若孫女婿真不在了,老夫的寶貝孫女兒她往后還能好過?老夫就是未見,也能想象的到,老夫可舍不得寶貝孫女兒后半生再無半分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