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煞停下來,拉弟也跟著停下來,彎著腰,開始大喘氣。
眼前是一大片綠綠的田野,田野里面還有看不到邊的大湖。
“好看嗎?”
“好看!”
拉弟的頭發被風吹亂了,胡亂地用手把它們抹開。
馬煞沖著前面大聲地喊:“啊!!!!”
傳來回音“啊啊......”
“你也試試。”
拉弟還有些放不開,馬煞揉了揉她的頭,“大聲說!”
拉弟看著他認真地點了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啊!!!!!!”
“沒錯,就是這樣!啊啊啊!”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笑成了兩團,躺在草地上,隔著薄薄的一層衣服有些扎人,癢癢的,拉弟翻了個身正好面對著馬煞,少年高挺的鼻梁灌滿了陽光,拉弟看著那光,馬煞轉頭看了她一眼,拉弟趕緊轉回去。
青草混合著濕潤的泥土的味道,聞起來特別舒服,是遠離喧囂車馬的味道。
馬煞帶著她坐上了一條小漁船,解開系在樁子上的粗繩子,熟練地用船槳劃著。
晚風吹過臉龐,很舒服,白日里的燥悶全都被吹走了。
拉弟把手放在水里,手跟著船一起運動,劃開水面,湖水很清,清到可以看見下面有一只龍蝦在緩慢地挪動,水草在下面搖曳著,那里是它們的主場。
船離岸越來越遠,馬煞干脆任著它飄蕩,坐在拉弟旁邊。
“你不害怕?”
拉弟繼續用手玩弄著水,反問他,“為什么要怕?”
“萬一我是壞人呢?”
馬煞瞇起眼睛看著拉弟,但拉弟好像并不害怕,只顧玩著她的水。
“可你不是啊。”
這股莫名的信任讓馬煞有些感動,馬煞仰頭看著天空,偶爾天上會飛過一兩只鳥。
拉弟玩夠了水就跟著他一起仰頭看著天空。
“你為什么叫馬薩啊?還挺洋氣的。”
拉弟看著越來越紅的天邊,湖面上也開始泛著紅光。
馬煞淡淡地說:“是煞星的煞。”
拉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一般人誰會用那個煞字給孩子起名字,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戳到別人傷心點也不是一件好事。
“對不起啊,我還以為是披薩的薩呢。”
“沒關系。”
頓了頓,馬煞繼續說:“因為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我爸覺得我是煞星,克死了我媽,再后來我還沒滿月我爸就出車禍死了,他們就都覺得我真是個煞星,就按著我爸臨終前說的給我起名叫馬煞。”
拉弟拍了拍他到肩膀,安慰他說:“沒事,我的名字也不好,我出生的時候我弟弟也死了。”
馬煞笑著看著她,雖然眼睛里全是憂傷,眼前這個小姑娘可真會安慰人。
拉弟自顧自的繼續說,安慰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體現的比他慘,這樣他就覺得自己沒那么慘了,悲傷比快樂更能產生共鳴。
“我跟我弟是雙胞胎,我先出來我就活下來了,我媽怪我當時沒把他拉出來,我爸也不喜歡女孩子,后來他們就離婚了。”
“你媽有病,這個憑什么要怪你!”
“我媽確實有病,她有抑郁癥。”
兩個人相視一笑。
“不過你還有個奶奶疼你,真好。”
“嗯,等我以后長大了,我要讓奶奶住上你們那的房子,穿的漂漂亮亮的,戴好多珠寶首飾。”
馬煞說著說著,好像自己真的看到了那時候。
“到時我也會給你奶奶買好看的衣服。”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馬煞劃著船朝岸邊去,拉弟把鞋子脫了,白嫩嫩的小腳放在水里,涼涼的很舒服。
太陽越來越低,余光照亮他們的路,遠處一群鳥突然起飛,飛向遠處。
馬煞原本想留拉弟在家吃飯,但家里沒有什么好菜了,怕拉弟吃不慣。
送到馬路邊,拉弟跟馬煞告別,馬煞看著她東張西望地過了馬路,拉弟回頭看,他就躲在旁邊的電線桿后面。
直到拉弟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馬煞才回去。
口袋里那顆大白兔奶糖早就熱的變了形。
拉弟好像從來沒有這么開心,好像籠中的鳥兒把自己的翅膀伸出了籠子,觸碰到了外面的空氣。
拉弟穿過馬路,穿過熙攘的人群,穿過霓虹燈牌。
她站在樓下,不想上去,坐在紫藤架下,看著那扇黑乎乎的窗戶。
突然窗戶亮燈了,拉弟心跳加速,自己該怎么跟媽媽解釋,她會不會又打自己。
拉弟感覺自己的步伐很沉,沉得腳都快要抬不起來了,她站在門口,手里緊緊攥著鑰匙。
“咔。”
打開門,媽媽拉著行李箱正站在門口打算開門。
四目相對,拉弟往后退了一步。
“我要去出差,過段時間回來,錢放在桌子上了。”
“知道了。”
媽媽拉著行李箱出來,車輪從地面滾過的轱轆聲音刺激著拉弟的耳朵,好像在說:“你媽媽不要你了!”
“媽媽!”
拉弟突然開口,轱轆聲也戛然而止。
“你什么時候回來?”
媽媽頓了頓,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
“看情況吧。”
話音聲落,轱轆聲繼續響起,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