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銘望向那斷壁殘垣的圣地,繼續道:“道友你背了我天地間的暴虐,不惜拿性命相搏,我若連這半日都等不了,心境上就輸了,斷然不可能贏。”
楚生不答,轉身看向元千嬌,道:“你跟我上山,還是在山下等我?”
“山下等你。”
元千嬌擺擺手,道:“這回,真去挑衣裳。”
楚生微微一笑,順著李無銘的牽引之力,橫空挪移到戰仙殿內。
大殿內,那煉器材料、功法等四座小山依舊在。
只是此看這四座小山,和第一次見時,已然物是人非。
“道友,稍等片刻。”
李無銘赤足走到殿內,從某個房間內,取出茶葉、茶具,再用法力搬了兩張凳子、一張桌子放到大殿門口。
他招呼楚生坐下,熱水沏茶。
除了他那雙始終空洞的眼神,其他的一切,都宛如一個熱情招待朋友的主人。
“你還是想死。”
楚生端起茶杯,聞了聞。
茶香撲鼻,沁人心脾。
但沏茶的人,卻難以自主的,在這杯茶里,留下了一絲求死的意念。
“是的。”
李無銘笑了笑,道:“如道友你一般,想戰死。”
“以死來化解天兇的暴戾之氣,來當做你最后的退場?”
楚生看出了他的心思,搖搖頭,道:“千世的戰仙,名副其實,知曉了真相后,竟然還這么護著人族。”
“這一次,我為天下。”
李無銘糾正道:“我本以為,管著天兇,只懲罰殺人的,放過安分守己的,便是善。可現在看來,我錯的很離譜。”
“是很離譜。”
楚生滿臉認可,道:“天兇也是智慧生命,也有長生、飛升的需求。但你人族坐擁天下,豈會給天兇資源修煉?他們沒有資源,就只能搶,搶了就必然要傷人、殺人。”
李無銘喝了一杯茶,自責道:“說到底,是我境界太低,只將人族視做子民。若非我阻礙了天兇的道統,他們也不會生出如此怨恨。”
他望向楚生的身后,那無盡的冤魂與怨氣,又是一聲苦笑,道:“我當真是睜眼瞎!”
此時楚生背后,聚集著此界天兇對人族的憎惡。
數萬年來,這些憎惡深入其血脈。
若是在其他世界,不死千萬人,根本平息不了這等怨氣。
而且到時候,冤冤相報,怨氣平息一份,又升起另一份,如此反復,無有終止。
也就是楚生有凡術,能夠將心靈能量抽離、匯集,所以給了李無銘一次性清理的機會。
“我剛才罵你沒出息,但你此刻能靜下來與我喝茶,我佩服。”
楚生敬了一杯茶。
“責任,是枷鎖,也是力量。”
李無銘回敬一杯,又恢復了幾分活力,道:“我這千世,都是以真心待天下,縱然天下人都欺我,我也無怨無悔。”
“所以,你想死,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母親們。”
“是的。”
李無銘的眼角,落下一滴淚水,道:“但此時轉念一想,我應該做的,是帶著悔恨活著,為她們祈福。”
“所以,你不能死,因為你要積攢功德,為她們積福。我本以為,是天下人的安危,讓你放棄求死。”
楚生感慨道:“但現在看來,你先前是因為母親,悔恨想死。現在又因為母親,立下生志,這世上的事情,當真不可思議!”
李無銘不答,放下茶杯,默默望著天下。
楚生也是不語,抬頭看著天空。
臨近傍晚,李無銘起身,對楚生拱手行禮,開口道:“道友,我要殺你,為了我母親,也為了天下人。”
楚生還禮,道:“道友,我要殺你,為了天兇一族,也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