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來了。”
駱濤并沒有回復來人的問候,就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招呼,便徑直進去。
開門的人也不在意這一點,現在她的心情也同駱濤一樣。
小院還是那個小院,但今日之后再進小院恐怕再無好心情。
目光所到皆是傷情的景,小院的花兒,此時雖然都開的那么豐盛嬌艷,但在駱濤的眼里則是那么令其討厭。
開的那么紅,還那么有活力,這是不應該的。
百花無情,絕非戲言。
從大門處到待客廳這一路走來駱濤都沒有和同行者說一句話,此時的他實在是沒有和人談論的心情。
人在門外,還未進待客廳,就見里屋出來一人,駱濤不相識。
年歲頗大,看情況應該是先生的友人。
駱濤進來,潘先生就由張女士攙扶著迎了上來。
她面色憔悴,眼睛無神,口唇干裂。
看來這幾日潘先生一定是日夜不安,勞神傷身,茶飯微食。
“先生,還望您老一定要保重身體。”勸慰的話駱濤也沒有多說,實在是不知道怎么勸慰她。
她只是笑了笑,“進去吧,他一定有許多話和你說。”潘先生拉著駱濤的手,小聲顫巍巍道。
待客廳坐滿了人,以張家人具多,其他人有些是駱濤認識的,還有些是不認識的。
如此多的人聚在一起,氣氛應該是熱鬧的,但他們的臉色都是那么肅穆,還帶著絲絲哀傷。
尤其那幾位女同志,臉頰淚痕未去,雙目不見炯神,憔悴已至渾身,玉搖玉落真是傷心之人。
“哎!”駱濤自推開木門,室內還如昨日來時那般簡樸隨意,處處都透露出此間主人的古韻高雅。
窗邊那盆三年前送來的劍蘭,此時正沐浴在日光的照耀下,又借著此室賢者的氣運,再看就特別顯得神采奕奕,似要得道成仙。
駱濤進了屋,又輕輕帶上房門。
一聲老邁且又虛弱的聲音傳來,“坐。”極其虛弱,駱濤聽之心如刀割,強忍著淚水,挪著步子向床邊移動。
老人家躺在床上,披著厚厚的無彩色的被子,瘦弱,面黃,離近了都能細數他臉上的青筋,說話有氣無力。
不仔細聽,真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旬日前他的好友,有著“一代詞宗”之稱的夏先生去世,大家都以為他會非常難過,但他卻興致勃勃的跟駱濤說要暢游頤和園,實在讓看不透。
但所有人都……
那時床上的老人身體雖說不佳,但萬萬沒有到今兒這個地步。
駱濤同張家人商議得到了他們的同意,便就邀了王、啟、朱、單等八位先生相熟識的朋友。
可萬萬沒想到就是因為這出游,卻成了張先生的催命符,回來就倒下了。
夏蟬不語寒冰,臘梅不迎酷陽。
他自知自己的身體狀況,就對所有人說就待在家里,哪兒都不去。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又誰都不愿意相信。
開始還勸慰他,可他卻很灑脫,沒有一點懼怕的意思,有時他還會反過來勸慰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