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真是挺大的手筆呢,想必那群小麻雀此時也是挺開心的了。”
男子并未再度應聲,而是從油畫上收回了目光,重新放在了女子的身上。
下一瞬,一個膚色慘白、滿臉慵懶且臟兮兮的怪異少年憑空出現在女子的身側,繼而將自己的一只手臂緩緩伸出。
女子并未躲閃,只是任由對方將手心搭在了自己的一側肩上。
由于此前的經歷,她損失了大量的鬼物“本源”,盡管能夠在一定時間后完成復原,但這將會大幅加快鬼物本身的復蘇進程,然而她本來就已經處在極為危險的復蘇邊緣了。
但眼前的男子……則是能夠幫助自己。
數秒過去,意識中的某種極為劇烈的躁動和混亂感漸漸平復了下來。
“一件事,一份報酬,你還剩下兩份。”
女子搖了搖頭,“我沒有帶回那個鬼,所以只剩一份了。”
男子聞言露出了一些笑意,卻是沒有應話,“此外,你還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吧。”
“對。”
女子微微點頭,“剩下的那一份報酬,換我退出。”
她很清楚對方大概率不會輕易的放過自己,畢竟自己確實知道太多和他們有關的東西。
所以當下的詢問……很可能將會招致死亡。
“理由呢?”
“累了,有更想做的事情。”
“嗯……”
男子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幾秒,而后點了點頭:
“好。”
話音落下,女子稍有些不敢置信。
但沉默良久,她還是沒有進一步說些什么,只是緩緩站起了身。
“關于你們的事情,我會保持緘口不言的。”
隨即帶著諸多警惕的情緒,準備離開。
“嗯。”
男子十分隨意地答道,然后重新端起了此前放下的紅酒杯。
“對了……”
聽見男子的聲音,女子轉過了身,重新看向對方。
“我記得你在最初加入的時候問過我,為什么選擇獨行,而非進入那些勢力是么。”
男子再一次注視著手中的酒杯,微微搖晃了起來。
“只是好奇而已,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站在相對明面的地方,然后左右些什么。”女子答道。
“嗯……說不定確實會有不錯的感覺呢。”
男子往后靠了靠,目光稍稍放空。
“不過很可惜的是,我依舊是希望自身的立場是個‘普通人’。”
“當棋子很有趣么,棋手的身份,可是每個人都求之不得的。”
男子搖了搖頭。
“棋子和棋手,只是相對的概念而已,對于下位者而言,你是棋手,對于上位者來說,你仍舊是棋子。”
“所以當個至高位的棋手不好么。”
“不好呢。”
男子笑著答道。
“你知道為什么喝紅酒的時候,手通常要持杯柄,而非握杯身么。”
“手部的溫度容易在一定程度上加熱液體,導致飲入時的口感下降。”
女子有些不解話題為何突然跳躍,但仍是給予了回答。
聞言,男子略展笑顏。
“既當選手,又當裁判,游戲的樂趣也就缺失了絕大多數,我可是打心底里,很享受這場游戲的。”
女子聽罷,沒有作聲,只是緩緩走出了房間。
房間中頓時只剩下了男子一人。
已經搖杯許久,男子將鼻子深深置入杯中深吸了一番,隨后輕輕抿上了一口。
“只剩一份嗎?那可說不準呀……”
遠處的唱片機上,一張黑膠唱片旋轉著,悠揚的歌聲從中不斷傳出。
[世間是一個燃燒的地獄,但仍有人謳歌翩躚。]
[谷底,山巔,夸誕,告憐。]
[我生前當及時享樂,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