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江兄的身體還能不能恢復?若是就這么英年早逝,不能與我等見證大世到來,也實屬遺憾。”
“大致是不能了。”
在他身旁的重甲將軍脫開面具,露出一張成熟穩重的面龐,大約四十多歲,濃眉虎目,面相粗獷,帶著莽漢氣息。
不過他的眼神又很是深邃,仿佛一眼寒潭,平靜下蘊含著翻滾的暗流。
顯然,他的智慧和他的面相并不相符。
他叫李東陽,是李牧的副將,也是李家族人,是這次大軍中的實際領將。
論起輩分來,李誠還得叫他一聲叔叔。
李東陽想起自家王爺的囑咐,也是喟嘆道:
“早就聽聞這位江司長出身微末,身后并無背景,如今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打拼而來。
這樣的人,一般心性都十分狠辣自私,因為他們需要抓住所有機會,才有機會不斷往上爬。
也難怪他要勾結魔道,對于他這種人來說,力量大概也無所謂正邪,只需要能夠為其所用。
只可惜他的運勢還差了一點。
若不是少主你親眼所見,我也很難相信像他這樣的人,竟然會為那個七夜魔君付出這么沉重的代價。
今日所見,更覺此人行事天馬行空,不拘一格。
如果為敵,一定是少主你的畢生大敵。
好在他沒幾年好活了,這種情況根本不會發生。
不過若是他如今身體健康,還是那個能夠一個打十個的武道大宗師,皇帝陛下恐怕也不敢用他。
現在他所做的一切,其實是為皇帝陛下做嫁衣罷了。
否則王爺也不會如此輕易同意派出大軍讓少主你來調動。
只是因為這里面本就蘊含著皇帝陛下的意志。”
李誠一愣,只覺自己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還不明白,簡稱一知半解。
作為前半輩子順順利利的李家少主,他其實經歷過的彎彎繞繞很少,大多障礙都在暗中被他的護道者們全都掃除了。
如此,他才能修行他的至誠之道。
太早入了紅塵俗世,對于他而言,并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污染了自己一顆赤子之心。
不過如今他的至誠之道早就到了瓶頸,所以才需經歷這些陰謀詭魅,入了紅塵,才能出了紅塵。
到那時,歷經浮沉繁華,卻能保持本心,他的至誠之道才算大成,也就真正有了繼承九江劍的資格。
“他知道這些嗎?”李誠問道,“他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做嫁衣嗎?”
李東陽點點頭道:“自是知道的,以他這樣的聰明人,若不是他自愿,誰能逼著他做這些。
大丈夫,生不當五鼎食,死亦五鼎烹。
恐怕在他心中,早就抱著這種想法了吧。”
“我不如他。”
李誠如是道。
李東陽朝著李誠笑了笑,搖頭道:
“少主不必妄自菲薄,你是王爺的繼承人,是未來的九江劍主,在這個天下,你不比任何人弱。”
李誠沉默了下,最后幽幽嘆道:
“但愿如此吧。”
賬中燭火搖曳,兩人靜靜沉默。
李誠走至沙盤前,笑道:
“東陽叔,現在要緊的還是你給我說說明日如何攻城,否則我萬一出了差錯,倒是讓江兄白白笑話。
說起來這江兄也是神通廣大,竟是連神刀門內的地形和守備圖都弄到手了。”
“好。”
李東陽看了看早已被他了然于胸的沙盤地形,也是笑道。
燈火賬下。
一左一右,兩人細細討論著明日的攻城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