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陳栽秧能沉住氣,他掩上了身后的門,向外指了指,陳有直就真被他溜上了,亦步亦趨。
往外走了此,陳栽秧止步叉起了手:“有直,你知道外姓不教拳,但你知道為什么不教外姓人嗎?”
陳有直還真愣住了,搖頭連連,陳栽秧有故事講了。
“百多年前,九世祖陳王廷創建了陳家拳,后經十世祖傳承延續,在直隸一帶薄有名聲,上門挑戰求拳者絡繹不絕,十世祖廣結善緣,來者不拒,凡遠道而來者皆奉上盤纏,頗有孟嘗遺風。”
陳有直聽得沒耐性:“這我知道,后來呢?”
陳栽秧續上了:“有一天來了個和尚,袈裟破爛,舉止癲狂,身上背著一具百納袋,說是來化緣,卻大搖大擺地在祠堂的正堂睡下了。”
“這是個惡客。”陳有直的脾氣是真直。
陳栽秧不置可否,再往下拉:“這個瘋和尚見人就喊餓,說要好酒好肉款待,可他食量驚人,每日餐飯十斗,飲酒八升,素齋蔬果不計其數。”
陳有直更不爽了,小聲地嘟囔:“那還不把咱們陳家吃空了?”
點了點頭,同理之舉讓陳有直消除了距離感,然后陳栽秧開始轉折:“當時每個人都想趕走他,十世祖卻攔住了,說不缺這點糧,不能壞了陳家家風。”
那是祖宗,陳有直也不敢說嘴,不過也不認可:“總得有個了除吧?”
“過了半個月,和尚嘲笑練拳的陳家弟子,大家想出手教訓他,卻眾不敵寡,被他一聲狂吼全震了出去。”
終于有聽頭了,陳有直掉進了說書先生的坑:“這么厲害?這是什么功夫?”
陳栽秧搖頭:“不知道,聽我說完,十世祖跟瘋和尚理論,只見瘋和尚從百納袋中取出一個被折成一團的肉球,竟然是個人,他將此人往十世祖面前一拋,卻是追風手吳奎,是十世祖的弟子。”
有人咬牙,咯咯響:“他憑什么如此?”
“瘋和尚說追風手吳奎仗著陳家拳法在陜甘一路燒殺奸淫傷人性命,被他逮住了,他來陳家溝本想興師問罪,發現陳家溝民風清淳,不像是與吳奎同流合污的樣子。”
陳有直松開了臉:“不要說弟子,就連嫡系子孫都沒有辦法保證不走歪路。”
他說著還看了一眼陳栽秧,讓陳老大眉頭一皺,不過正事要緊,陳栽秧還是壓住了。
“瘋和尚也說弟子不檢點是十世祖不長眼,十世祖向瘋和尚致歉,并愿嚴罰吳奎。”
陳有直一拍手掌:“對啊,冤有頭,債有主,該找做惡的人算帳啊。”
陳栽秧就沒接他的話:“瘋尚和進了祠堂,將銅鐘拋了出來,當的一聲砸穿了圍墻,他說陳家人難辯良莠,須謹慎收徒,若外姓人學了拳,陳家溝將逢大難。”
“拋出銅鐘如果是氣勁高手的話也做得到,不算得特出。”陳有直分析了起來,還做了幾個動作,模仿了一下。
陳栽秧搖頭,也不知是否定陳有直的話還是不看好:“和尚離開時唱起了偈語,就四句,異人習拳,禍延全村,銅鐘夜響,族滅人亡。”
這下陳有直急了:“族滅人亡,什么意思,他當他是老天爺啊!”
陳栽秧忙拍拍陳有直的肩膀:“哎,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更何況當時瘋和尚偈語一響,全村可聞,銅鐘上留下的掌印深可盈寸,這是連十世祖也做不到的功夫。”